长乐坡 东丝绸之路起点
浐河美景
广运潭的傍晚
○白来勤
唐代的丝绸之路在长安有两个起点，一在城西，即汉代张骞开拓的陆上交通古道；一在城东，可称作东丝绸之路，是水上丝绸之路的起始地。位于浐河西岸的长乐坡，就处在东丝绸之路的起点上。
在浐河西的长乐坡，隋以前称“浐坡”，隋文帝恶其谐音“产婆”而改现名。又一说该坡旧名“浐阪”，隋文帝恶其“阪”乃定今名。相传唐中宗时曾在坡上建有“长乐宫”，此亦为长乐坡得名的又一来源。由于毗邻中国封建社会最繁荣发达的隋唐盛世京畿长安，因而长乐坡附近留下许多古迹，见证着当时的繁华景象。
唐代的长乐坡，襟抱浐水，背负“龙首支渠”，清水环绕，杨柳成荫，野花芬芳，蝶舞蜂喧，是一个风景秀丽、游人如织的去处。这里同灞桥一样，是古时长安东郊另一个迎来送往的胜地。据《方舆纪要》载：“旧有长乐驿，唐时为迎饯之地。”中唐著名诗人白居易有诗《长乐坡送人 赋得愁字》云：“行人南北分征路，流水东西接御沟。终日坡前恨离别，谩名长乐是长愁。”晚唐诗人温庭筠也有诗云：“青门烟野外，渡浐送行人。”可见，有唐一代，长乐坡一直是著名的留别处。
从长乐坡下到浐水两岸，有著名的望春宫和广运潭。望春宫东临浐水，背依大明宫，故址约在今灞桥区十里铺街办西南。唐时此处风光旖旎、景色明媚。春暖花开，唐明皇常偕杨贵妃来此游玩，即住在望春宫。诗人苏颐有一首《奉和春日幸望春宫应制》，写道：“东望望春春可怜，更逢晴日柳含烟。宫中下见南山尽，城上平临北斗悬。细草偏承回辇处，轻花微落奉觞前。宸游对此欢无极，鸟哢声声入管弦。”望春宫之东，便是著名的广运潭。唐玄宗天保三年，命韦坚开漕河自西苑引渭水，由隋朝所开的富民渠古道直达华阴，复入渭水，名广运潭。当时潼关以外南北货物、粮食皆由黄河运抵渭水，再经渭水转广运潭，运至长安城外卸船。这样长乐坡至今天的十里铺一带，便成了百货囤聚、万贾云集的水旱码头。这种状况大致维持到唐代宗大历以后，因河道淤塞才逐渐消停。
浐河以东的浐灞之间，一片平畴沃野，山川起伏，水网纵横。唐时此间遍布王公贵戚的私邸别业，其中最为豪华奢靡的当数武则天女儿太平公主的庄园了。到了百年之后的中唐，大文豪韩愈在他的《游太平公主山庄》中还写道：“公主当年欲占春，故将台榭押城闉。欲知前面花多少，直到南山不属人。”百年之后场面尚如此宏阔，原来的气势有多大也就可想而知了。
长乐坡上已近京城，万寿路即因路西侧有唐代的万寿寺遗址得名。再向西南，过今之雁塔区等驾坡村，便是唐长安廓城东墙的延兴门遗址。唐末诗人韦庄过此，曾有题诗云：“芳草五陵道，美人金犊车。绿奔穿内水，红落过墙花。马足倦游客，鸟声欢酒家。王孙归去晚，宫树欲栖鸦。”当时的繁荣景象于此可见一斑。
长乐坡前发生的许多历史事件，也见证了封建社会由辉煌走向没落的历程。
著名的唐代“东丝绸之路”即“水上丝绸之路”就从这里开始。中唐以后，由于突厥、吐蕃等少数民族的武装干扰，西丝绸之路常被堵塞，于是唐王朝开始向东寻求海上的丝绸贸易之路。东丝绸之路的起点在长安廓城东北的通化门处（今之长乐中路南侧职工医院后面）。也许因外廓城东地势不平，故东丝绸之路由通化门开始，不是一直向东，而是斜向东北至长乐坡，由这里北行到今天的东十里铺再过浐河桥东去。到了河南，东丝绸之路一分为二：一条由洛阳向南过襄樊，经水路东至扬州、明州（今宁波）、泉州、广州等地出海；另一路由洛阳经开封、徐州，北上济南，再走高丽（今朝鲜）到日本。遥想当年来自边境地区的少数民族客商，还有来自东瀛、南洋的各国使节、商旅云集长安，长乐坡前终日车水马龙，是一幅多么热闹的景象！
谁料经过安史之乱，唐帝国元气大伤，藩镇割据更令其雪上加霜，长乐坡前也上演了一幕幕促使唐王朝日趋衰亡的活报剧。公元783年，唐德宗令泾原各兵道去解救襄城之急。十月间，节度使姚令言领兵抵达长安。当时地冻天寒，军士冒雨赶路数日，实想在出征前领些赏赐，回家安顿家小，谁料到了，不仅一点赏赐没有，京兆尹前来长乐坡大营犒劳军士的还尽是粗粮烂菜。士兵们见状大怒，有人借机鼓动说：“我们都快和敌人战死了，连饭都吃不饱，怎么能拿小命去挡刀剑呢？听说琼林、大盈两个官家库房里金银财宝和绫罗绸缎多得向外流呢，不如咱们自己去取！”士兵们闻风而动，披甲执锐，擂鼓摇旗，浩浩荡荡地去京城抢劫府库。姚令言得知后，驰马疾至长乐坡，对士兵好言相劝，但制止无效。唐德宗临渴掘井，虽派人前往宣慰赐帛，但兵变已成，势不可遏。皇宫禁兵全是市井富儿，只吃粮不打仗。德宗无奈，最后只得如丧家之犬，逃往汉中。临行前，有人劝德宗带上已被罢免节度使职务的朱泚同行，德宗拒谏不听。
皇帝一走，京城乱兵为匪，宫室府库，多被抢掠焚毁。这时候。姚令言和部下奉朱泚为主，朱泚竟大摇大摆地进入含元殿，自称大秦皇帝，建元应天，后改号汉元天皇。可惜好景不长，朱泚终被唐大将李晟剿灭，但经此折腾，唐王朝的统治已到风雨飘摇的地步了。
明清时期，长乐坡已破败不堪，至新中国成立前夕，坡陡路窄，只能容一辆马车通过，上下坡必须先瞭望打招呼，再错开走，车夫常因避车错路、吵架厮打。坡下路旁遍生芦苇蒿草，成了土匪兵痞打劫掳掠的藏身之地。傍晚时分，这里已无行人；大白天单人独行，常常提心吊胆。壕沟里尽是弃婴和乞丐的尸体，野狗争食，场面惨不忍睹。
雄鸡一唱天下白。今天的长乐坡，姿容焕发，含笑开颜。从上世纪五十年代起，国家在坡上建起了不少大型企业，同时对长乐坡进行了彻底整修。坡道拓宽拉直并延长降低了坡度，从此坡上坡下，成了平坦宽阔的通衢大道。如今，日夜奔驰的电车、汽车及地铁经过这里，沟通了灞桥区、浐灞生态区与主城区。由坡上至浐河桥，路边法桐成行，绿荫蔽日；路旁楼房住宅区，栉比鳞次；学校、银行、酒店、医院、超市、休闲娱乐场应有尽有；浐河两岸更是风光秀美的湿地公园。崖坡上青草如茵，道路旁繁花似锦，人们在这里既可以领略大都市繁忙热闹的现代化生活，又可观赏到浐灞生态区恬静安谧的田园风光，更可忆往昔大唐兴衰事、抒今朝民族复兴情，圆昨天没有圆的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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