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我的父亲
经开公安分局王娜
七月末的清晨,伴着蝉儿的鸣叫声,愈发显得这个夏天燥热难耐,往常热闹的街上来往人群少了,柏油在三十七八度高温的烤晒下,更加让人步履维艰,卖菜的小贩脖子挂着白羊肚毛巾,一边拭汗一边不住给蔬菜洒水,往昔吆喝的包子、豆腐脑小哥,如今也紧闭店门享受着空调带来的凉意。炙热,笼罩着城市的上空,侵蚀着这个城市的每一寸土地。
上班路过小桥,十字街口一幕映入眼帘:一辆摩托车的后座别着一把打磨得锃亮的铁锨,旁边有一张不大不小的油布,上面坐着一位约莫五十岁左右的男子,他啃着馒头,地上一个塑料瓶子里装满了水,他边吃边注视着过往的人群,那个眼神,好似生怕错过什么一样。我知道他是在找工作,那种农民工最原始的求职方式——上人市,那个最有标志性的求职工具——铁锨。此刻,我的鼻子竟有些泛酸,二十几年前那个最爱我的男子为了一家的生计,曾将这份活儿干了好几年,是不是也看尽了白眼,尝尽了我所不知的心酸。
那个时候,家里有三个孩子两个老人,父亲和母亲起早贪黑种庄稼家人还是会吃不饱,还没到过年就没有了油,甚至攒不齐孩子上学的费用,犹记得,每学期报名时节是母亲最难熬的日子。开学前夕,父亲和母亲到处借钱来凑我们姐弟三人的学费,每学期总是在其他孩子都上了几天课之后,我们姐弟三人才交完学费踏进校门,校长也总是会批评母亲几句。
我的父亲不同于其他孩子的父亲,他双耳失聪,听奶奶说是小时候发烧没钱医治造成的,但是他心灵手巧,会做铁匠活,也会做木匠活。那时候,我们家有个“渭南县城”的亲戚,在和我母亲一番商量之后,说是让我的父亲去城里打工,亲戚给了父亲一辆成色很旧的加重自行车。
那时,我上小学五年级,母亲说父亲是“上人市”,我们也理解不了那是个什么工作,只是每天晚上父亲都会用砂纸打磨那把铁锨,把它擦得锃亮锃亮的,母亲说那是父亲吃饭的家伙,还有那辆自行车,父亲每天都会擦上一会,拾掇拾掇。一把铁锨、一辆自行车、三五个馒头、一大塑料瓶水,父亲每晚拾掇停当之后才躺下,第二天,当我们姐弟三睁开眼却早已不见了父亲的踪影,母亲说父亲凌晨四时许起身去县城找活了。妹妹问母亲,父亲何必去得这么早,县城有那么远吗?母亲说远着哩,有好几十里地呢,赶天亮了父亲就到县城了,去得晚了就找不到活干了。父亲总是早出晚归,只有倔强的我,总是要等到父亲回来才肯睡觉。
那个时候,我们都不知道县城究竟在哪里,也从来没有去过,只是听母亲说等父亲挣了钱,就从县城给我们买糖葫芦。母亲的娘家在山里,后来才知道,母亲几乎也没有去过县城,或许当年,母亲也不知道一个双耳失聪的父亲在偌大的县城日复一日是怎样过来的,只记寒来暑往,无论艳阳高照,还是刮风下雨、大雪纷纷,父亲都带着那把锃亮的铁锨骑行于泥泞坎坷之路,穿梭于暴风骤雨之中,从不间断。或许他害怕,如果哪天他退缩了,他的妻子又要为子女交不起学费而发愁,他的孩子又要为读不起书而辍学,他年迈的父母又要吃不饱穿不暖在晚年之际还没有保障……从小学到初中毕业,已记不清双耳失聪的父亲为了他的父母子女,磨破了多少双黄胶鞋,换了多少个铁锨耙,度过了多少个起早贪黑两头不见太阳的日子,受尽了多少白眼,忍受了多少无法言语的委屈。
直到初中毕业后,去过几次市区,专门去“人市”观察了一次才明白了父亲做的工作。“人市”相当于现在的人才市场,一般位于交通方便、人员密集的场所,比如公园或市场附近,那些有一技之长的农民,带着各自的工具聚集在一起等待着城里的雇主来雇用。人市上有年轻力壮的小伙子,有像父亲一样的中年人,还有穿着朴素的中青年妇女。只要有雇主,大家伙就一窝蜂似的拥上前去,介绍自己的特长招揽活干。一般做工都是按天论,当天结算,这就解了很多农村家庭的燃眉之急,而且技术要求不高,大部分都是要求干体力活的,所以,大家都愿意干这个活。
无法想象当年父亲是用怎样的方式和雇主进行沟通的,那些雇主有没有歧视过我的父亲,那些“工友”有没有欺负过我的父亲,漫长的几年里,我的父亲做了多少工拿回了多少血汗钱。后来的几年,家里日子好了起来,母亲买了几头牛,父亲就不再去“上人市”了,每天除了种庄稼就是给牛割割草,一头牛换来的钱除去成本能顶上父亲做半年工的工钱了。父亲曾经吃饭的家伙,那辆自行车、那把已经残损生锈的铁锨,被母亲搁置在旧的牛棚里。我说扔了吧,母亲说留着,给我们姐弟三人留下父亲曾经不辞辛劳、饱受艰辛的记忆。最后,随着盖楼房搬新房,那些父亲的“印记”早已不知去向。
二十年过去了,在生活日渐富裕,农民不存在温饱问题,求职文明化、多元化的今天,我以为“上人市”这个行当、这份差事已经没有人来做,不曾想还有这么一位大叔,一如父亲当年一样做着这份工。此刻,母亲的电话把我的思绪拉回,母亲说我的小侄子快过满月了,说父亲让她转告我家里的葡萄熟了,红薯和花生也可以吃了,问我什么时候回家去?如果工作忙的话让父亲给我送些来?
算起来,我已有两个月没有回过家了,我知道这是父亲想我了,父亲就是那样,想我的时候,就会让母亲打电话来说一通准备了好吃的之类的话“诱惑”我回家,或者直接备些时令水果蔬菜来单位找我。如今,已快六十的父亲小病缠身,腿脚也不好,来的次数愈发的少了。我让母亲转告父亲,父亲老了,以后不要再骑车来看我了,城区什么好吃的都有,不要再惦记着给我送东西了,我会常回家看望父亲和母亲的。或许,在父亲的眼里,我永远是那个可以用好吃的来“诱惑”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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