扑朔迷离说遆姓
■李毓秦
遆为百家姓中不常见的少数姓氏之一，据普查全国仅有两万多人。《中国姓氏大词典》载：遆姓产生渊源不清，一种说法是产生于明代初，为明皇室的一支，因避祸弃朱而姓遆。“帝”指原出身皇族帝王家，“辶”为逃走避祸。“遆”表示出身帝王家，避祸走天涯的一支。但为明代帝王哪一支？无明确史料记载。陕西华阴市孟塬乡有一遆家村，全村共有270多户，1300多人，绝大多数为遆姓村民。这个村子还出了两位名人，一位是遆靠山（1938—2013），在陕北工作了40年，把青春年华贡献给了这片老革命根据地，1996年任陕西省政协副主席。另一位是遆高亮，任省公安文联副主席，为著名书法家。据陕西华阴孟塬遆家村《遆氏家谱》记载：遆氏自明代至今已有19代，第一代遆善，自称系明皇室贵族后裔，因内讧入牢，后逃出监狱，逃难至此，改姓埋名，这就是遆姓产生于明代皇室说。
无独有偶，笔者2014年夏赴山西尧庙、尧陵寻根问祖，途经临汾市尧都区河里庄村，村民都为遆姓，村里有刘渊祠及家庙，了解到遆姓的另一来历。刘渊，西晋时五胡十六国之一前赵国的开国皇帝，他本为南匈奴左贤王刘豹的儿子，后匈奴分为五部，他被任为北部帅。刘渊，字元海，名字中充满着元始居首的企盼。刘渊7岁时母亲去世，他“擗踊（捶胸顿足）号叫，哀感旁邻”，是为大孝，这在好勇强悍的匈奴民族中极为少见，倒是汉文化中孝悌为先的行为表现。青少年时，他拜上党（今山西长治）名儒崔游为师，学习《易》《诗》《书》等典籍，尤其爱好《春秋左传》《孙子兵法》，并能熟读成诵，同时也读过《史记》《汉书》和诸子百家，是一个学识渊博的学者。他也长于武事，武功绝伦，臂力过人，善于骑射，熟悉兵法战阵。304年，刘渊利用西晋“八王之乱”之机，在南匈奴聚集之地山西平阳（今山西临汾）建立第一个匈奴族政权，称为“汉国”，尊刘邦、刘秀、刘禅为先祖，而他成为第四位刘姓开国皇帝，其心也雄，其志亦壮。刘渊在位6年，向北攻占太原，声威大振。在赵魏起兵的汲桑，山东起兵的王弥，河北起兵的石勒等纷纷归降。他曾两次攻打晋都洛阳，但都无功而返。310年7月，年约60岁的刘渊去世。他的第四子刘聪，夺兄长刘和之位称帝。
这刘聪倒有其父丰仪，颇具文武全才，既工草隶书法文辞，又熟读孙吴兵法，跟随其父南征北战多有功绩成一方主帅。他崇尚武力又残暴荒淫，在位8年，中年而死，时40岁左右。他称帝第二年即311年，派大军攻打洛阳一月有余，双方激战数十次，终于攻占这座都城。匈奴兵进城即屠杀臣民，抢劫财物，最后放火烧毁整个洛阳城。西晋怀帝司马炽被押回平城，受百般凌辱后被杀死。晋怀帝死后，西晋于313年拥立司马邺为晋愍帝，定都长安。然西晋气数已尽，如江河日下，这个小政权在苦苦支撑5年之后，被汉国大将刘曜攻破长安，西晋灭亡。司马邺降后被押至平阳，与前任晋帝司马炽命运一样，百般羞辱后被毒杀而死。刘聪好色荒淫，选美女充盈宫室。太刘殷家美女如云，两个女儿四个孙女全部纳入宫中。中护军靳准两个女儿月光、月华为绝代双骄，他纳入宫中先为贵嫔，再升为皇后。后皇后月光因故被废自杀。他的儿子刘粲与其弟刘义争权，诬刘义谋反，杀其全家及属下官兵15000多人。318年7月，正值壮年的刘聪染病身亡，其长子刘粲即帝位。
刘粲虽有野心，但却无能，只做了3个月皇帝，便丢了性命。他和父亲一样，也是一个贪色的皇帝。他又纳选中护军靳准两个女儿，一个为皇后，一个为贵妃，整日与美人饮酒作乐，不理朝政。靳准想独揽大权，上奏说有多位王公重臣欲效霍光行废立之事，请即杀之。刘粲没有立即答应，靳准又让两个女儿吹枕边风。刘粲听其言竟然一次诛杀太宰上洛王刘景，太师昌国公刘顗，大司马济南王刘骥，大司徒齐王刘劢，车骑将军吴王刘逞等5位及其家人。靳准看篡位的障碍已除，即领兵入宫，抓获刘粲，历数其累累罪状后杀之，然后自立为大将军，称天汉王。不知靳准与刘氏皇族有多大仇恨，他将居住在平阳的刘氏皇族男女老少全部屠杀以斩草除根，掘刘渊、刘聪陵墓开棺曝尸，还将刘氏宗庙统统烧毁。但百密总有一疏，或是网开一面，靳准的女儿月华身为太后，带领年幼的儿子趁乱逃出宫城，向西逃去数十里。前有洰河阻路，被一船工渡河救命，过河后就隐姓埋名隐居起来。笔者来到山西省临汾市尧都区河里庄村，在村中央广场处参观了遆氏祖庙。庙是村民所建，大殿中所供的先祖不是刘渊，而是皇太后月华。她携子出逃，受船工所助到此，为感念船工之恩，铭记皇室之本，命子姓遆，遆姓由此始。旁殿墙壁画有《刘渊称帝》《迁都平阳》《前赵灭晋》《刘聪宠宫》《刘粲误国》《遆姓始立》等壁画，讲述遆姓的历史故事。这是一部王朝兴亡的历史，是一部匈奴族以武力建立王朝，因荒淫无道丧失政权的历史。遆氏祖庙无大门，只有偏旁小门，上写“龙潜”二字。门两侧对联为：修身岂为名传世，做事唯思利及人。这是后人的反思和总结。在祖庙资料室内，笔者还看到全国各地遆氏相互联络的各种信息，前陕西省政协副主席遆靠山也曾到临汾河里庄村寻根问祖。河里庄建有关帝庙、娘娘庙等大小阁楼十多处，祭祀之风盛行。每年祭祀先祖先去老祖坟，再到各分支，祭祀完毕，族长对参加者分赠小礼物，或花馍，或食品，或小物品，颇有皇宫赏赐之遗风。
回头再说靳准的下场。刘渊的侄子刘曜为大将军，他攻打长安，灭了西晋最后一朝之后，镇守长安。听到靳准篡位，他于318年10月，立即由长安发兵回平阳。听到刘粲已死，他于途中称帝杀将回去。同年12月，刘曜兵至平阳，将靳准及靳氏一族全部屠杀。次年4月，刘曜迁都长安。6月，改国号为赵，史称“前赵”。刘渊的另一员大将石勒，与称帝的刘曜决裂，于319年在河北邢台一带建立政权，自称赵王，史称“后赵”。双方经常发生战争，开始刘曜略有优势，慢慢石勒就占了上风。经10年争斗，后赵灭前赵，这个匈奴族政权立国26年后，历四帝而亡。古长安今西安为13朝古都，其中西周、秦、西汉、隋、唐5朝为全国性统一的朝代，还有王莽新政、东汉献帝、西晋愍帝、前赵刘曜、前秦、后秦、西魏、北周8朝为区域地方性政权。长安13朝有2朝与遆姓有关，一是西晋愍帝，立都长安，时间为5年，后被前赵所灭；二是前赵刘曜，迁都长安，时间为11年，终被后赵所灭。
遆姓的历史，山西临汾河里庄讲了前半段，陕西华阴遆家村讲了后半段，中间还应有一个链条来连接，这个链条就是发生于明朝初年长达50年的大移民。明代初年，经元代数十年战乱，全国许多地区“白骨露于野，千里无鸡鸣”，土地荒芜无人耕种，而山西晋南汾河平原却人丁兴旺，农业发展，经济繁荣。因此，明政府决定向外移民。自明洪武三年（1370），至永乐十五年（1417）近50年间，有18次大移民活动，移民高达百万人之多。移民是强制性的，政策规定：四口之家留一；六口之家留二；八口之家留三。移走的多，为三分之二；留下的少，为三分之一。当地政府将移民集中至山西洪洞大槐树下办理手续，领取“凭照川资”，再由兵丁押送至四方各地。为防止移民逃跑，用绳索捆手，前后牵连。路上要大小便时，移民大喊“解手、方便”，解手就成为上厕所大小便的代词。这次大移民，遍布全国各地。史载移民移向全国18省500县计881姓。所以有歌谣唱道：“问我祖先何处住？山西洪洞大槐树。祖先古居叫什么？大槐树下老鸹窝。”据有关史料记载，明永乐元年（1403），临汾有移民至陕西等地。陕西华阴遆家村遆氏村民应是这一年被移民出去的，至今600余年。遆家村有家谱，记录了19代家族历史。家谱应是清末所修，明初至清末大约500年，繁衍19代是完全合理的。说是帝王之后也符合历史事实，应是前赵皇室而非明代皇室的后裔。
遆姓变迁史，为一部中国发展史的缩影，山西临汾、陕西华阴为前后两段历史，洪洞大槐树大移民将这两段、两地连接起来，让我们看到一部完整的“遆”姓变迁繁衍史，历史是如此丰富多彩，活读历史是如此的有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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