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乡的摆渡人

蔡花滨

黄河是中华民族的母亲河，渭河是黄河的最大支流。我就出生在渭河南边的一个小乡村——华州下庙秦家滩村。说是在华州境内，其实在华州的最北边，隔着一条渭河，河那边就是大荔。从地图上看，华州北临大荔，西边紧挨着华阴。

华州县城不大，以农业为主，没什么工业，所以经济发展比较慢。秦家滩村在县城最北边，临近渭河，地势较低。小村庄的北边是拦河大坝和农田，再往北就是渭河下庙段秦家滩渡口。渡口在渭南桥和华阴桥之间，因为客流量较少，没有架桥，两岸乡亲们出行靠渡船过河，一直以来使用临时的渡口。说是渡口，也就是在河岸两边的沙滩地里，一边深埋一根水泥桩子，中间绑着一根钢丝绳，固定木船，防止船只顺流而下。汛期发大水时，船只撤离，平日则正常运行。渡船像只梭子，来回往返于两岸之间，方便乡亲们春种秋收和探亲访友。

打我记事起，渡船上常年有位大爷，皮肤黝黑，和蔼可亲，特别健谈。他常年吃住在河边的临时居所，每天二十四小时随叫随到帮乡亲们过河。河两边的很多人都是亲戚关系，这家的女子嫁到河那边，那家的侄子又在河这边，张三的舅舅在大荔，李四的哥哥又在华州。农忙时，坐船过往的人很多，大爷每天往返于两岸几十趟。

每年春天，河两岸的麦田和油菜花，将田野分割成黄绿相间的几何形状，空气中夹杂着油菜花的芬芳和青草的幽香，从高处俯视这景色如烟如梦。这一切在过往行人的眼中是美景，在渡船大爷眼中，是再平常不过的生活。他依然在河边忙碌，整理着铁索链子，往马达里加柴油

夏季来临，一望无际的田野葱郁盎然，各种鸟鸣虫唱混杂着热浪翻滚。河道总有种魔力，吸引着天真无邪的孩子们义无反顾地前往戏水、抓鱼。那时午间没人过往时，大爷总在船上打盹休息，对于我们前往，他不免要絮叨水深，注意安全之类的话。

秋季收庄稼时，无论刮风下雨，大爷总会坚守在渡口迎来送往不同的人。他说只要有人过河，他就很高兴。常往返于两岸的小贩，和大爷熟悉之后，经常帮他捎一些日用品。那时，他总是笑得很开心。船上始终有他忙碌的身影，既方便了行人，也快乐了自己。

冬季寒冷，出行人少。河面结冰时，大爷便在岸边临时居住的小房子里烤火，看管他的船只，每隔几天回一趟村中的家，带些日常生活用品。这种临时的生活，一直持续了很多年。

若干年后的一个春节，早已工作成家的我，带着爱人、孩子回老家，故地重游。谈笑之间发现，多年前的大爷早已不在，木船也经过了改造。一位阳光、有朝气的小伙子操着浓厚的关中口音，向刨根问底的我们，滔滔不绝地讲述着摆渡的故事。

小伙子的开朗谈笑，总使人眼前浮现当年老大爷的身影。忽然间，我分不清到底谁是谁？这个临时的渡口，方便了乡亲们几十年，大爷的笑容、小伙的开朗，一直延续着这里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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