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中专时代的两个朋友
又到了一年一度贴春联的时候。这时候,父亲总是贴上什么“天增岁月人增寿”之类的联语。看着已花白满头的父亲,再想想两鬓已白丝渐侵的自己,不由感叹,人在宇宙天空这一大磨盘下,不管如何躲藏,时间的刀子,总会无情地将你的青春、壮志、豪情,一刀一刀地挥割掉地,让你无所躲避,也无所适从。就这样感叹着时,不由得想起我中专时代的两个朋友。
我16岁时,考上了离家200多里之外的一所中专学校——文登师范。她的前身是文登乡师,是一个人才辈出、传统积淀丰厚的一所地方名校。当时的我,十六七岁,懂事晚,也还处在青春发育期,对男女之间的东西,可以说基本上是“女人是老虎”之类的想法与认识。对男女之恋,少女之求也没有多想,整天夹着几本小说、艾青诗集,穿梭在宿舍、教室、图书馆三点一线之间。记得当时,我总是穿着一件绿色花格衣,披着长头发,急匆匆地在校园穿行,一副文学革命青年的样子。上中专时,10月入的学,12月份时,当时天上下着大雪,学校举办了一次文学征文比赛。我写了篇小说《家乡的河》,结果被评为一等奖,被写成大红榜放在学校食堂门口亮相。说真的,看了自己的名字被写成大红榜,心里还挺恣的。一不小心成了校园名人,同气相投,一群红男绿女就这样凑到了一起。那时,全国正是文学社最鼎盛的年代。走在大街上,一片树叶掉下来,落到十个人身上,有九个人是诗人,另一个也是爱好文学的青年。我们文师也和全国其他大学一样,遥相呼应,成立了“师范生”文学社,我被选为文学社社长,主编《师范生》报。
日子在繁忙中过着。有一天,学校一位同学找到我,向我提供了一条新闻。他说我们八四级一个叫荣继波的男同学,自己造出了一架电子琴,让我去看看。结果一见,我也大为惊讶,一个师范生能造出电子琴,这非常了得。于是,我写了一篇文章,不外乎师范生有志气,自学成才造出电子琴之类的文字,在辽宁的《青年知识报》上发表了。就是在这种关系下,我与荣继波很快成了趣味相投的朋友。在学校浓厚的开放的氛围下,荣继波成了学校搞第二课堂、学有所长的名人。学校破天荒地给了他一间地下室,让他鼓捣那些电子元器件儿。我时常于晚上9点,熄灯铃响了以后,到他那儿去玩。不大的地下室,给我印象最深的是整天飘荡着松香味儿,荣继波也一时不停地,焊这焊那,目不转睛。其实,把我们连在一起的,不仅是情趣相投,都有立志不做老师的理想。
今天想来,应该说同学之间的友谊是真挚的,不掺任何沙子的。我们在学校,相互关怀着,相互温暖着,相互交流着,一起走过美好的中专时代。虽然不可能做成什么大事,但是互通有无,交相往来,共同成长,这对还是青春期的我们是很有必要的。荣继波人长得很干练,上身常穿一件绿军装,下身着蓝布裤子,鼻子瘦削,单眼皮。瞳仁很黑,乍看上去,两眼聚光,很有精神。他有一个最大的特点就是非常好钻研,有一种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精神,可以说就是雷锋的钉子精神。
荣继波比我高一级,毕业后去了烟台一家学校的仪器站,摆弄仪器,他毕业后,还经常回校看我们,成了家后,还送来了喜烟喜酒……
我中专毕业以后,和荣继波一直联系着,我们一起吃过饭,办过事。但渐渐地,就像鲁迅先生说的革命青年那样,自从我们结婚后,奋斗的欲望,占据了整个人生的主流,工作的差异,志向的漂移,使我们交往越来越少了,渐渐地,我也只知道他还在仪器站工作,还在练气功。就在2006年,我正开车穿行在烟台东山隧道,车出了隧道,处在下坡阶段时,我忽然看到前方一个人,一身运动服打扮,正身手伶俐地翻过山上的高坡,下山朝公路走来。我认出了,他就是荣继波,依旧是那样单纯,那么瘦削,那么执着,心无二心,目不斜视。我放慢了车速,渐渐地,他翻过公路不见了。我的心涌起了一股无名的情绪,这就是我中专时代最好的朋友,社会让我们成了两个道上跑的人。他一心痴迷于气功,我在金钱与名利的江海里,翻腾、挣扎,都是为的什么?是什么使我们丢弃了中专时代的友谊,慢慢地,形同路人,即使见面,也不想相认。是可怕的成熟?还是人性的冷漠?我开着车,再次回头望去,正是上班的高峰,无数的汽车,正潮水般地涌来。我想起了一句话:人在旅途,身不由己。这句话说得多好,我的眼角溢出了泪珠。
我中专时代的另外一个比较难忘的朋友,名叫田一文。他和我同班同学,是荣成人,与荣是同乡。他人长得耐看,深目,脸腮颧骨突出,成年累月地穿一件蓝褂子,也许蓝褂子耐脏。他是跟荣继波学电子修理,管荣继波叫师傅。还有,他牙齿长得稀疏,人有点高,整天弓着个腰,说话带有音乐性,有儿化音,这是荣成人的语音特点。
田一文爱好修理电器。我和田一文虽然道不同,但是,田一文是我爱好文学的最大理解者,我们俩几乎无话不谈。田一文是有些文学禀赋的,只是他没有在这方面发挥罢了。他给我看过他的日记,里边有记叙他初中女同学,一个女孩子的一段,很有点西方文学大师的语言味道。因为那是在1985年,西方文学的语式刚刚被我们中国作家所借鉴,田一文就早已摆弄得流利烂熟了。急得我,抓起他的笔记,在我的文学笔记本上一阵狂抄,留作借鉴,现在也不知放哪去了。
临近毕业了,三年时间的相互影响,我们都有些不安分,最后那年,都出去跑工作了。我毕业后,在乡镇教了几个月的书,亏了在学校时练了一点文学上的小本事,被县里宣传部看中,分配到部里写材料了。田一文,听说他回去后,教师当了不多久,就在城里一家学校的仪器站,干上了经理,以后听说,经理也不干了,公职也辞了,回家在村里搞了个修理电器的小店。我听了叹了一口气,人们都说地球是圆的,田一文从农村里考出来,最终又回到农村去,这或许都是性格所致啊!有一次,他忽然给我来电话,说要来,但一直没来。我也没有问,就一直到今天。也许有知道的朋友,就烦你告诉我一声田一文的近况,就说,我一直想着他,想着我中专时代的两个难忘的朋友。
是为记。
写于2008年2月8日,改于2019年9月
新闻推荐
2019年9月2日,历经两个多月的水下考古调查,原北洋水师旗舰“定远”号的沉灭位置终于被专家确定,此时距离定远舰自沉于威...
荣成新闻,弘扬社会正气。除了新闻,我们还传播幸福和美好!因为热爱所以付出,光阴流水,不变的是荣成市这个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