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鼓书艺人吴先达二三事 街面忆往

烟台晚报 2017-12-09 10:37 大字

姚维峰撰文/供图今年9月份,烟台音乐家李执胜先生给我看了一张他珍藏多年的老照片。那是1959年山东省跃进歌舞汇演大赛,烟台地区参赛代表团的集体合影。令我激动的是,其中还有吴先达先生的珍贵影像(如图)。2015年,我在晚报《烟台街》版发表了《三弦古韵声悠悠弹拨情》,纪念著名的鼓书艺人、三弦艺术家吴先达先生,引起很多知情者的关注和热议,忆起了不少旧事。今年恰逢吴先达先生诞辰一百周年,在这里将众人的回忆整理出来,再次纪念这位杰出的鼓书艺人。瞎爷回来了吴先达先生1917年出生在烟台世回尧上尧村,因一手鼓书演唱和三弦弹奏的绝活儿,被烟台、大连等地的观众冠以“百灵”的美誉。直到现在,上尧村年龄大一些的人提起吴先达的大名,无不滔滔不绝。年过花甲的村民申家乐告诉我,他家和吴先达的大哥吴先通是一墙之隔的邻居,两家走动频繁。他的老母亲经常和他说起吴先生的往事。

当年上尧村有两个盲童,一个姓曲,另一个就是吴先达。八岁时,两人都去烟台找师傅学艺。吴先达最终学成了玩意儿,另一个则半途而废。上世纪40年代末50年代初,而立之年的吴先达已是烟台、大连一带赫赫有名的鼓书艺人。在烟台自不必说,在大连,只要是书场挂出吴先达的大名,门票立马加倍。那时候的吴先生已经有了跟包的,出入书场、酒肆时,吴先生头戴礼帽,身着长衫,白色线袜,脚蹬黑色礼服呢鞋,白净的脸上架着一副墨镜,高挑的身材,可谓风流儒雅,不用拄棍,只要将手搭在跟包的肩膀上,一路走来,不认识他的人,还真看不出他是个盲人呢。

吴先达经常回上尧村小住。他在村里辈分很大,一般人都要叫爷。每次回家,他都是在青年路、大海阳路口站着等,一听到有赶马车的走近,就凑上前去,说自己是上尧村的人,请求捎捎脚。村里的孩子们一看见吴先达,马上就会喊“瞎爷回来了,瞎爷回来了”,争先恐后地把吴先生领回家。大家知道,只要吴先达回来了,晚上就有好节目了。

他每次回来,都住在大哥吴先通家里,大嫂便忙不迭地上锅忙活饭菜。吴先生喜欢吃千层油饼,又最喜欢吃炒海杂拌,是用海蛸、扇贝、海蛎子、蛏子、鱼肚等炒制的。他还喜欢喝点小酒,但酒量不大,二两梨酒下肚,满脸绯红。

晚饭后,吴先通家院门大开,村民们一拥而入,在院子里团团围坐,生产队长特批把队部的汽灯挂在院子里,整个院子一片雪亮。吴先生凭着多年的书场历练,往往几句开场白,就能逗得大伙哄堂大笑。他反应极快,极其幽默诙谐,俏皮话、歇后语信手拈来,气氛很快进入高潮。能听吴先生的鼓书说唱和三弦弹奏对于上尧村乡亲们来说,是一种莫大的精神享受。现年近古稀的于永起儿时听过这样一句歇后语,是村里人批评那些不成器的后生们的—————“连眼睛看不见的吴老爷子都能混出个人样,你瞪着两个大眼连个瞎子都赶不上吗?”一手绝活儿一把三弦到了吴师傅手里,就像是他身体的一部分,可以随心所欲地发挥,学什么像什么,特别是用三弦“卡戏”,模仿戏剧里面的唱腔,惟妙惟肖,堪称一绝,“百灵”的绰号真不白给,“三弦圣手”绝非浪得虚名。

用吴师傅的话说,学会这些玩意儿就是为了吃口饭。在旧社会,一个盲人,靠说唱吃饭,和乞丐无异。观众是衣食父母,要想让观众留在书场听书,全凭演唱者的水平。要练就一身玩意儿,冬练三九夏练三伏远远不够,还要有极高的悟性。吴师傅八岁学艺,用了将近二十年的工夫才初露锋芒,个中辛苦,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的绝活儿秘不传人,轻易不外露。这一点,吴师傅的大弟子赵根煜最为清楚。我是1968年在吴师傅家认识这位大师哥的。当时房门一响,进来一位风度翩翩的男青年,高身材,美风仪,白净的脸上,一双大眼透着精气神。一声“吴师傅好”,引得吴师傅和老伴忙不迭地招呼:“赵根煜来了!”

学三弦的基本功就是要用右手的小臂牢牢地压住三弦,使三弦呈45度角,以便上下换动把位有余地。赵根煜刻苦练功,以致右手腕背面肌腱劳损,起了个疙瘩,俗话说是“手器”。吴师傅和师娘见状心疼得要命,摸着他的手连声说:“这可怎么办?”为了不影响演出任务,有时候疼得受不了,只能打封闭。

其实,赵根煜之所以能成为吴先生的得意门生,还有一段插曲。

古来就有“教会徒弟,饿死师傅”的说法,作为旧社会过来的老艺人,对于自己的玩意儿是保密的。尽管当时请吴师傅去艺校授课,每堂课三块钱,在当时,三块钱能吃一桌酒席。但是吴师傅只讲基础入门,深层次的东西,他是不讲的。

赵根煜是有心人,立志学好三弦。除了平日苦练,课余时间,他多次到新世界书场看吴师傅说书弹琴,细细揣摩,利用一切机会偷师。书场的座位,规定“落座三分钱”,只要你坐下听书,底钱起码是三分。吴先生每唱到精彩之处,就会戛然而止,说一句:“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这时候,服务人员出来收钱,吴师傅也喝点水稍事休息。赵根煜除了帮忙维持秩序,也拿着小笸箩帮着收钱。一圈收下来,吴先生就再击鼓弹琴,“书接前回”。多次观摩学习,赵根煜硬是学了不少玩意儿,但是还有弄不明白的地方,就去当面请教,把吴师傅问惊了:“你小子原来在偷我的玩意儿!”这才知道原来赵根煜是真心想学玩意儿的主儿。一来二去,也陆续把自己的玩意儿传授给赵根煜了,赵就成了名副其实的入室大弟子了。毕业后,赵根煜供职于烟台文工团,成为知名的三弦演奏家,后来又转业到了机床附件厂,那是后话了。

吴师傅用“跪指”技法(也称“哑弹”)说唱“大悲调”,更是一绝。音乐家、指挥家曲台先生对于吴师傅的这一绝技更是大加赞赏,称其为“铮铮铮”。据赵根煜说,听吴师傅唱“大悲调”,不哭都不行。在书场只要吴师傅唱《哭坟》那一折“大悲调”,那真是“转轴拨弦三两声,未成曲调先有情”,观众们特别是女听众,早已备好了手帕,那如泣如诉、委婉凄凉的弹奏和说唱,真令“满座重闻皆掩泣”,赚足了观众们的泪水。一曲唱罢,吴师傅自己也要掏出手帕擦拭泪水。赵根煜说,就是在吴师傅家里,吴师傅向他弹奏这一段“大悲调”时,年轻气盛的他,也忍不住流泪。

吴师傅还会利用三弦模仿敲鼓、吹号等。师兄弟王永强告诉我,当年他在吴师傅家里听吴师傅用三弦模仿军鼓,大军鼓和小军鼓分别出现,太逼真了。慢慢地,声音由大变小了,永强听懂了,那是队伍走远了,可是后来突然又变大了,永强不解,问师傅为什么?吴师傅幽默地告诉他:来了一阵风,把声音刮回来了。师友交游由于吴师傅的声名远扬,来拜访他的人络绎不绝。吴师傅一律以礼相待。和视力有障碍的盲人交谈有一个共同特点,他们都是头部微侧,面带微笑,给人一种亲切感。吴师傅也是如此。而且辨声知人,简短交谈后,他就能对来人有一个大体的评价,下次,只听声音立马就知道是谁。据音乐家李执胜说,1959年在济南汇演期间,吴师傅都是由曲台负责把着他的手,参与各种活动。有一次,曲台不在现场,李执胜前去帮忙,吴师傅马上问:你是谁?令李执胜惊奇不已。赵根煜说:我在街上遇见吴师傅不用说话,用手碰他一下,他就知道是我,这个人太灵了。“文革”期间,有些传统鼓书唱段不能唱了,吴师傅就委托在琵琶和书法上颇有造诣的王金城先生帮忙写一段鼓词。王金城写好后,吴师傅仅仅念了一遍,就记住了,随即取下墙上的三弦,套用西河大鼓的曲调演唱起来:“旭日升,东方红,霞光万丈,新中国,巨人般,屹立东方。全凭着伟大领袖毛主席,闯惊涛,破骇浪,掌握航向”。口齿清楚,曲调优美,抑扬顿挫,煞是动听,我们不由得击掌喊好。

吴师傅的朋友很多,比如,住在桃花街上的名中医戴天祥先生,我就经常送吴师傅去戴家拜访。戴天祥先生温文尔雅,说起话来慢条斯理。见面后两个人慢声细语地交谈,一坐就是一天。

吴先生还有一个忘年交,就是上世纪六七十年代烟台有名的音乐家、指挥家曲台。吴先生年长曲台二十多岁,两人见面就逗嘴玩。曲台非常敬重吴先生,特别欣赏他的玩意儿,吴先生则非常喜欢曲台先生的音乐才华和幽默诙谐的性格;吴先生是上尧村人,曲先生是下尧村(今南尧)的老家,两人常走动,时不时就在吴先生家小酌。1974年山东省举办曲艺汇演,曲台动手写了个描写海上民兵故事的鼓词,和吴先生合作,用胶东大鼓的形式把这个作品圆满完成。去青岛参加预赛时,演唱者是荣成评剧团的王萍,三弦伴奏则由曲台亲自操刀。原来,和吴先生相处久了,他自己下苦功练会了,令吴先生佩服。这个节目获得了剧本创作奖,到济南决赛时,就改由赵根煜担当三弦伴奏了。

随着时代发展,像很多非物质文化遗产一样,鼓书艺术日渐式微,成为抢救的课题了。胶东大鼓也难再现当年的风采了,令人欣慰的是,吴先达先生的弟子们仍然热爱这门传统艺术,正努力为振兴民族音乐发挥自己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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