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病号饭, 往事如昨

烟台晚报 2018-05-02 09:15 大字

范立才

“面条,面条,又是面条,我不吃,再吃我都快成面条了!把你们小范班长叫来,我要吃馄饨。”炊事员小王给病号老赵送午饭被“训”了回来。很委屈地跟我说:“班长,老赵不吃面条了,说是要吃‘混囤\’,还叫你过去呢。”我没听明白:“你再说一遍他要吃什么?”“他说要吃‘混囤\’,我也不知是什么。”我琢磨着“混囤”是什么东西,给各班分完菜,我就去了老赵的宿舍。“老班长怎么样?腿又疼了?小王说你要吃‘混囤\’,那是什么?我们没见过这东西呢,你说说怎么做。”“不是‘混囤\’是馄饨,你们怎么连这个都不知道啊!就是跟你们北方的饺子差不多,我妈做的特好吃,我也不知道怎么做的,就是想吃了。”说着说着他的眼眶就湿润了,赶紧转过头去抹了眼泪。我跟他拉了一会儿呱,缓和了气氛,劝他先吃了午饭,许诺“明天就给你做馄饨吃。”他的脸立马阴转晴,绽放了笑模样。

老赵是1962年入伍的老兵,1967年底确定复员,离队前查出患了坐骨神经痛。经住院治疗有所缓解,但尚不能根治,也不能参加劳动,就回连队边治疗边休养。连里还专门给他安排一间宿舍,病是反反复复的时好时坏,这一住就是两年多了,快三十岁了也没找着对象,脾气也是逐年见长了。

说实在话老赵的要求并不高。可在那个年代,我们北方人大都没见过馄饨,更不用说做了。下午我就请假到周围的饭店打听了一圈,无果而归。最后想到了威海市接待处,那是接待高级领导的地方,肯定有人会做。果然,如愿取了“经”回来。第二天上午,我早早地来到伙房,按照师傅传授的方法包了三十个标准的馄饨。先放了葱花爆锅,加水煮好又撒了香菜和菠菜嫩叶上面。盛到盆里,馄饨如同那戏水的小鸭子扑棱着翅膀随着漾起的玉黄色的汤汁,在漂浮着的翠绿中打着旋儿。一股香气蹿出,诱着全班人员都凑了过来,一个个都快流出涎水了。我端着盆刚到老赵的门口,老赵就一瘸一拐地迎了上来,还没坐下就迫不及待地盛到他那个大搪瓷碗里,狼吞虎咽,不大一会儿,三十个馄饨一扫而光,连汤都喝了个干净。把嘴一抹,“我跟你说小范班长,这是我在部队7年以来,吃得最好的一顿饭,你让我吃到了家乡的味道。真是谢谢你了!”在回伙房的路上,我就寻思着,这馄饨就这么好吃吗?这是当了6年兵近30岁的老同志呀,吃了一碗家乡味道的馄饨就高兴成这样,看来病号饭还真是得好好做啊。考虑到老赵是慢性病,我们又给他调整了食谱。

这就是上世纪六十年代,我们部队对一碗作为病号饭的馄饨的认识和向往啊!

做病号饭对于炊事班来说工作量并不是太大,而且也不是天天做,但其重要性还是不能忽视的。我调到炊事班的时候,指导员谈话时特别交代:“小范呀!你可不要小瞧了这炊事班长的岗位,你把生活搞好了,就能顶得上我的半个指导员哪。尤其是要从伙食上把病号给我照顾好了,不能在你这里出了差错。”过后,我反复琢磨,领悟了这“半个指导员”的含义。工作中除了调剂好全连的伙食,就特别认真地做好病号饭,用可口的饭菜和热情周到的服务,感化和温暖患病的战友,以减轻他们的病痛和心理负担,给他们提供精神上的“治疗”。

连队重一点的病号都是送到师医院或驻军医院治疗,留在连队的大都是头疼脑热、训练中的轻伤和不重的慢性病。病号饭主要是面条。面条,起源于汉代,那时面食统称为饼,因面条要在“汤”中煮熟,所以又叫“汤饼”、“水引饼”、“奢面”……《荆楚岁时记》说:“六月伏日进汤饼,名为避恶。”恶就是疾病和污秽。所以,自古以来面条就是预防疾病和伺候病人的饭食。咱们部队也是继承了这一传统,一般的病号就是一碗面条,再加两个荷包蛋。为了让病号吃着顺口舒服一些,我们都是做手擀面。那个时候炊事班都有几个会擀面条的。尤其班长是必须会的。这手擀面看起来挺简单的,可做起来还真是不容易。面和得软硬,片擀得厚薄,条切得粗细,都得有技术和经验。这三个环节哪一个掌握不好,都做不出一碗上好的面条。我是经过了多次的练习,才学会了这般手艺的。

后来,我结婚成家,这擀面条的手艺还真是派上了用场。那年我在26军政治部干部处工作,周日回第145医院给怀孕的爱人改善生活,就想到了我拿手的手擀鸡蛋面。因为宿舍太小,只有十几平米,也没有厨房,条件很简陋。我就把简易面板放在地上,跪着操作起来。不巧被从门前路过的爱人的战友瞧见了。随后就给散播了出去:“人家范干事跪在地上撅着个腚给老婆擀面条呢。”直到如今战友聚会,她们还拿这事来调侃逗乐呢!我跪着擀的那鸡蛋面,既劲道又不黏糊,黄澄澄的,浓汤里漂着鸡蛋花,菠菜和西红柿。看着爱人津津有味地吃着那黄、红、绿、白相间,香喷喷热腾腾的手擀面,也不知是我感动了她,还是她打动了我,我俩的眼里都漾着泪水。

其实在连队吃病号饭的,情况也不都是一样的。大多数同志确是身体患病或是训练受伤,需要休息调养,配合治疗。也有个别同志因家庭和恋爱发生了状况,或是犯了错误受到批评,与战友闹了矛盾而产生了思想波动和压力,随之也就“病”了。这样的情况也不鲜见,部队老辈就有的。大家管这叫“思想”病、“泡”病号、“压铺板”。其实人是感情动物,喜怒哀乐,七情六欲是少不了的,何况都是二十岁左右的小伙子。谁敢保碰不上个不顺心的事,谁家里没有个牵挂和念想。偶尔使个小性子,耍个小脾气,闹个小情绪什么的,泡两天病号,也是可以理解的,大可不必大惊小怪,上纲上线的。人家在家的时候有爹妈呵护着,来到部队就得靠组织、靠干部、靠战友,在政治上、生活上关心和安慰了。所以,我们炊事班对这样的“病号”一般不向连首长报告,也不歧视,不慢待,同样端上美味可口的病号饭,真心诚意地关照着。我也看出了他们被感动着的表情和神态。他们大都是吃上一两天的病号饭,“病”也就好了,又生龙活虎般地活跃在训练场上。每每看到这样的情况,我很有成就感。同时我就想啊,这是不是就是指导员对我说的“半个指导员”的作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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