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写中的女子,世界为你而来 书法家韦斯琴谈诗意人生
韦斯琴1966年出生于安徽芜湖。1995年毕业于南京艺术学院美术系书法专业。中国书协理事、女书法家委员会委员,安徽省书协副主席,安徽省文史馆馆员,国家一级美术师,芜湖书画院专职书画家。书法作品曾获第二届中国书法兰亭奖一等奖、全国第六届书法展全国奖、全国第九届书法展提名、全国首届扇面书法展二等奖等。出版有散文集《六月无痕》(获第五届安徽文学奖)、《让我慢慢地靠近你》(获安徽省政府文学奖)、《蓝》《弦情岁月》《心有琴弦》,书画集《云为诗留》《且听风吟》。□本报记者李可可
2018年3月8日,“山东省书协第十一届王羲之书法论坛暨女子书法创作活动”在济南举行,活动主体是一场为“三八国际妇女节”特设的书法讲座,中国书协理事、安徽省书协副主席、著名书法家韦斯琴在这个特殊的日子给泉城带来了不一样的书香、墨香与花香。在讲座之前的采访中,韦斯琴坦言一天的时间解决不了太多书写的问题,她将着重就书写的心态、审美的格局等进行解析和分享——事实上在习书之路上,这些才是更重要的。3月8日,乍暖还寒,阳光耀眼,一身红衣的女书家轻声慢语纵览岁月、诗话江南,与数百听众一起,聊聊苏东坡赵孟頫,谈谈曹子建王羲之,韦斯琴说,古人留下的不光是笔墨,还有整个文明的脉络。至于艺术本身,不在纸上的墨色,而重内心的情怀。
专注让慢下来成为可能
长大后的韦斯琴回忆小时候,发现错过了很多花开。有一天扁豆花透出的胭脂色令她怦然心动,她还看到空心菜居然开出一片香雪海,才想起生命一直有花陪伴。妈妈说:“乡下什么都开花。”想要看到花开,必须慢下来。但坐着发呆不等于慢,当你开始关注一件美好的事情,关注一盆花从含苞到绽放,关注笔墨深处的情感、法帖背后的历史时,才有了慢的可能。
“我20多岁时没办法安静地去写。有时会梦见自己写得跟王羲之一样,说白了就是急于求成。年轻人都容易这样,希望写两年就获奖。但写得越久胆子越小,发现笔墨之外的东西太多太多。”那时韦斯琴感觉五千字的《道德经》完全无法完成,写三行就不想干了——不要说《道德经》,就是临《洛神赋》这样一个手卷,从头到尾都没法统一气息。“都说梦笔生花,对那时的我来讲,果然只是个梦啊!”后来生活把性子磨慢了,才知道用一个星期写《道德经》是件很愉快的事情,这显然不仅仅是笔墨的体验了。体验到愉悦,写起来就一发不可收,有段时间,韦斯琴一天要写十几个小时,有个朋友一周回来一次,后来对她说:“每次都看到你在同样的位置干同样的事,我都怀疑自己没离开过!”
韦斯琴说:“年少时,很多风景我们不懂,长大以后才知道。我30岁之前登山,只能看到松树云海。”关注细微之处,显然是在慢下来以后。“有时我正在写字,但春天院子里的花美得你没办法,只好停止写字去画画。那些花,可能我在春天勾勒了它,秋天才染色,冬天才想到适合的文字题上去,有的作品甚至好几年才完成。这个慢的过程很好。染色时,觉得花不是开在纸上,而是在你的手指尖上,也住在你心里。”韦斯琴是个诗意的女子,她的书画、文字包括脱口而出的话语都是如此,这些东西如同花的香氛,缓缓地萦绕终生。
诗和远方的代价
在于你愿不愿意放下
我们整日忙来忙去,若有人说:“我们去远方走走吧!”你觉得怎么样呢?
女人扮演的角色太多,琐琐碎碎磨完了一生。但有时,美的瞬间闪现就可以令你走出小世界,你会变得宽阔、充盈而滋润。只是,韦斯琴说:“诗和远方也需要代价。”
现在女书法家当中,出类拔萃的不算多。虽然从小写字的女孩子不少,但很多人慢慢就放弃了。女性因为思维的细碎、社会关系的复杂、角色定位的局限,常常在书法上难以坚持,甚至很多成名的女书家都得忙完生活再写字。
但无论如何,艺术是我们的财富和伙伴,会安慰你、带领你,养活你的性灵,并且它如此真实。能不能拥有诗和远方,就在于你愿不愿意放下——放下不必要的计较,放下对世俗的追逐,放下别人的眼光。当然,代价当中也需要勇气。“有时候不快乐是因为欲望太多,是因为太追求快乐。放下心来,拥挤也是美好,孤独也是美好,无论环境如何,心情却可以一直在阳光里。”
更重要的是,人生有了笔墨就更不一样了,笔墨让你眼前瞬间就是大山大水、花开花落,那一刻,不想慢也慢下来了。正如韦斯琴所说:“你突然发现,人生所有的忙碌不过是为了凭栏观月,坐看雪飞。”若不是为了追求和谐的、有品质的世界,我们何苦走这一生呢?灵魂的高境界,是爱与自由。
发现不一样的美
瞬间变成永恒
此次讲座,开启了韦斯琴的第一次泉城之旅。她在趵突泉公园看到月色下的垂柳,思念李清照、辛弃疾、李苦禅等山东名士,想到连杜甫这么忧郁的人到了山东都能写出“一览众山小”的豪迈诗句,越加感叹南北方之差异,造就滋生了不同的美。
900多年前,苏东坡想念在济南做官的弟弟苏辙而来到山东,后来去密州(今诸城)做了太守,在那里写了著名的《超然台记》。那时苏轼生活条件一般,只能吃枸杞和菊花,大家都笑他,他却说,我吃了两年白发都变黑了,人也胖了。在这样穷困的环境下,《超然台记》依然用“乐”字贯穿全文。“凡物皆有可观。苟有可观,皆有可乐,非必怪奇伟丽者也。”大境界一出来,芝麻小事皆不足提。
这也是人们喜欢苏东坡的主要原因,我们甚至因为喜欢苏东坡而希望元代不要出现。有了用豁达的情怀书写人生的状态,随时发现诗意和美,可以让瞬间变成永恒。
好好储备吧
所有的绽放都有前因
初春的北方,很多生命还在地下埋着,但从江南过来的韦斯琴告诉我们,那里的牡丹芍药都开始出芽了。韦斯琴总是惊喜于这样的萌发:芍药刚冒芽就是胭脂色,那不是叶子,而是花;牡丹也是一发芽花苞就出来了,所以它开得硕大;粉玉兰是玉兰中开放最早的,它的花苞外面有一层毛茸茸的“小棉被”,不怕冷,春天的气息刚一透露,它就迫不及待地开放了;枇杷也是靠着一层小绒毛,才能从七八月份一直开花到明年。由此可见,所有的绽放都有前因——经历过严寒,经历过储备,才能积攒更充足的能量、拥有最灿烂的盛放。而我们何其有幸,享受了它们的美丽和果实。
韦斯琴非常感恩自己遇上了好时代。曾经的汗水都成了财富,也成为幸福的参照物,过去的一切都成了今日的前因。艺术也如此。大段的对自然和心境的体验和描述,都是走向艺术高峰的历程,生活中到处是艺术,有一天你用笔墨来描述这些事,尘埃就越发远了。
别惧怕岁月
它推你走过三重境界
《兰亭序》开头四字“永和九年”,好像就在眼前,我们能感受到王羲之微醺的愉悦,当读到“天朗气清、惠风和畅”时,会觉得自己也舒畅了。但多年后再读会有所不同。韦斯琴说,年轻时只觉得《兰亭序》特别美,到了中年,就感受到了羲之对于生死的思索。王家是大户,不必为生计忧愁,但有些事他掌控不了。过了50岁再读《兰亭序》,就读出一种忧伤来。“羲之说,一死生为虚诞。但从某种意义上讲,死亡也意味着永生。但羲之还是觉得生很美,死是悲哀的。所以最后感叹:‘悲夫!’”岁月让我们衰老,也让我们步步有所悟,因此要耐住性子体会各种境界的层层递进。
韦斯琴很乐意讲述苏东坡的故事。苏东坡被贬到黄州时,人生已是悲哀到了极点,但我们在《黄州寒食帖》里看不到忧伤,这反而几乎是他最刚强的书作。一个文人在最低谷的时候,最强大的东西出来了。那年七月十五日,他和一帮朋友去江上喝酒吟唱,听朋友的萧声忧伤,就问:你凭什么忧伤?朋友说,曹操那样伟大的人物都灰飞烟灭了,我们这帮人和鱼虾也没啥区别。东坡说,不是这样。如果你从变的角度来看,一切都在变,转身就结束了;但从不变的角度来说,从天地日月里面就能看到风情,耳朵竖起来就听到风声,一切都是美的。
先是精彩地活着,然后追求艺术的境界,最后到达类似宗教的澄明,这是艺术的几重台阶,东坡最终达到了。他在劝一个吹箫的人历史地、辩证地看问题,改变情怀,何尝不是劝我们?
书法也是一件
关乎文字、色彩、性别的事
学书法的人看法帖时,若只盯着笔墨结构,就容易忽略书写的内容。韦斯琴担任过多次书法大赛的评委,她很看重你写的是什么。文字本身都是有故事、带感情的,如果带着曹植对甄宓的思恋去写《洛神赋》,肯定大不一样。
而结构、美感的差异常常需要在生活中解决。“为什么我们自己觉得结构对,老师却说不对呢?差异就在于对美的驾驭上,差异也需要在日常中解决。想要你的字气息清朗,首先你的家要气息清朗。书为心画,字如其人,你住在诗里面,才会写出好的诗来,拥有了情怀,就会自然流露。”
写字是自由的,但最终要选择适合的书体,不能什么都想要。韦斯琴引用庄子的一句话说:“吾生也有涯,而知也无涯。以有涯随无涯,殆已!”
经常有人为写字遇到瓶颈而苦恼。韦斯琴说,光写小楷是写不好小楷的,可以停下来写写大楷、隶篆。写字不是搭积木,而要有书写性,楷书里也有草书的节奏和舞蹈,让它活起来才有血脉,否则就仅仅是字。
“我常跟学生说,写楷书是三维的问题,甚至是四维。有时点横的起落不是在纸上,而是在空间里。冥冥之中感觉在把这个点往深处推,再拉出来。这并不玄妙,只是需要时间、需要基本功的练习,更需要境界的提升。”
“有人写小楷,写着写着容易结构上出问题,并且越写越不对。我就会跟他说不要再写了,用半年的时间写写《玄秘塔碑》,写写大楷,再回过头来时,你自己就能看到自己的缺点了,然后很快就可以调整过来。再比如欧阳询的楷书,写着写着容易僵,这个时候你需要放手,写写苏黄米蔡(苏轼、黄庭坚、米芾、蔡襄),写写行书,让笔灵动起来,让气息韵味出来,再回去写欧阳询就生动了。这是互相滋养的关系。”
韦斯琴经常被一些参赛作品奇葩的色彩搭配所震惊,红的绿的金的都有。“有的字可能结构不错,但作者贴了个大红图腾上去,本意是让画面丰富,却画蛇添足。色彩是有寓意甚至是有性别的,不能乱用。我认为黄色是男性,蓝色是女性,绿色是二者的融合。而红色就是爱。”书法用纸,用浅浅的冷色调做底是很雅的,无论如何,不能违背书法基本的审美原则。
红色正暖
心有琴弦
“齐白石年轻时是木匠,他会在床上某处雕个小虫、小花,恰恰形成了自己的风格。傅抱石起初也没有老师,他父母是修伞的。他在隔壁裱画店里看到的、学到的,成为艺术之路的基础。进入书画没有太多程式化的东西,只是想要做得更好,就需要一个漫长的过程。我父亲是兽医,母亲60岁以后才开始认字,今年70岁了,有时还戴着老花镜读唐诗。我有一位忘年交——写《画魂——潘玉良传》的石楠,77岁开始画画,80岁办了个展览,每次观众过来交流,她都赶紧把红围巾系上:我是女人,任何时候都可以成为风景。这令我无限感动。”韦斯琴说,拥有美好的心态,什么时候写字画画都不晚。
喜欢红色的韦斯琴,去年和十岁的女儿合作了一本书《心有琴弦》,有人说,这本书温暖了一座城。刚才不是说红色就是爱吗?当你爱这个世界的时候,你才算真正活着。你爱这个世界,整个世界都是你的,世界就是为你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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