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如画 红高粱

我的家乡山东省诸城市毗邻《红高粱》的作者莫言的家乡高密市，我家与莫言的家相距也就几十公里，莫言获得诺贝尔文学奖后，慕名而至的游人几乎把他家的门槛都要踩平了，这是莫言的魅力，也是红高粱的魅力。其实，莫言家的红高粱我家也有，只不过没有诞生出那么多爷爷和奶奶的精彩故事。

红高粱在我的家乡称蜀秫，是我国传统的五谷之一，属于一岁一枯荣的草本谷类作物。从播种、出苗、拔节到成熟要4至5个月时间，特别是出苗后的长势非常快，一个月左右便能遮天蔽日。在我们农村形容年轻的娃娃长得又高又细就会说这孩子长得像秫秸一样，故有“高粱高似竹，遍地参差绿。粒粒珊瑚珠，节节琳琅玉”的诗句流传。它那如刀的长叶，连接起来恰像一个大的帐幔，微风过处，干叶摇拂，沙沙作响，一个人走在里面总担心会隐藏着狼或坏人。因此，在抗日期间，布满红高粱的“青纱帐”才得以成为当时北方抗日游击战的主阵地。说起那个时代我们村倒还真有一个故事。村里的老人讲：“村里一个年轻的小媳妇走在高粱丛生的乡间土路上，被一个骑马的日本鬼子盯上了，这个日本鬼子就把马拴起来，想把这个小媳妇拖到高粱地里强奸。这个小媳妇急中生智，用弯腰的红高粱穗子朝马头一晃，然后大声尖叫，把马给惊着了，马拖着日本鬼子就跑，结果把鬼子拖了个半死。”这个小媳妇的故事后来也和红高粱一样传得众人耳熟能详。

红高粱在北方非常实用，高粱米可以磨成面，蒸成红饼子作为口粮果腹，也可以制粮或酿酒。高粱秆可以用线钉成盖帘，作为蒸馒头、放水饺等食物的托盘。高粱穗脱粒后可以扎成笤帚打扫庭院。高粱秸因其材质光滑、储存时间长、不招虫蚀等优点被列为盖房的上等材料。家乡的冬天较冷，盖房多采用人字形房顶，房梁上覆盖的都是用高粱秸一排排扎成的草把子，上面涂上泥再盖上瓦或麦秸草，一座温暖的房子就盖成了。这种建房的模式一直延续到改革开放后很多年。

我小时候最爱吃一种用高粱做的取名为高粱饴的糖果，那时候凡是不认识的字，我多靠认识的半边部首来猜，把那个“饴”字总是念成“台”字，结果把同学们笑倒一片。高粱和玉米一样属于粗粮，农村实行合作社期间，国家不把高粱作为公粮征收，尽管农民不太愿意将其作为主要口粮，但碍于其巨大的经济价值还是要成片种植。红高粱还有一个非常具有诱惑力的功用，那就是高粱米是酿酒的上等原料。我们诸城的高粱酒以前很出名，逢年过节，大家都要喝上二两以示庆祝。高粱酒有瓶装的也有散装的，村里的小卖部有个酒缸，上面盖着一个用棉布包袱做的盖子，你想打几两，老板就会拿个有几两刻度的长柄勺，掀开酒缸的盖子把长柄勺伸进去搅一搅，然后再舀出来倒进插在瓶嘴的漏斗里。那掀起盖子的一瞬间，整个房间都弥漫在一股扑鼻的香气里；酒倒进去的一刹那，总觉得整个世界都是你的了，那种感觉到现在都让人记忆犹新。

随着时代的发展，人们的生活水平越来越高了，吃的细粮代替了粗粮；建房用的钢筋和水泥取代了高粱秸；酿酒用的小麦取代了高粱米，红高粱被取代，宣示了一个时代的告别。现在回到老家已经极少看到成片的红高粱了，包括莫言的家乡高密，据说拍电影《红高粱》的时候，为了取景的需要，都在当地找土地现种成片的红高粱才能拍成呢！

不管过去了多少年，也不管多少的红高粱被取代，但我每每回家乡都始终会想起那个时代。

范淑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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