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沿成俗 民风淳朴

潍坊晚报 2022-04-02 08:42 大字

大于河中下游桥梁极少,夏秋两季河水暴涨,就出现了父子相沿的“背河佃户”,至上世纪初,这种风俗才逐渐消失。大于河滋养了两岸村民,河水清冽甘甜,村民长期以河为饮。旧时两岸多生蟾蜍,有专门以收获蟾酥为业者。

贫家接受富人田产世代成为“背河佃户”

旧时生产力低下,河上桥梁极少。中下游村庄远离产石陵,即使修一座小小的石桥,也须车载牛拉,轰动四乡六里,绝非一件易事。春日水浅,涉水过河,冬日严寒,踩冰而渡。夏秋两季河水暴涨,岁月迁淹中,就形成了一种背人渡河不成文的制度:富庶乡宦之家割出几亩瘠薄田产供穷苦人家无偿耕种,一旦接受,贫苦之家就成为了“背河佃户”,随叫随到,日夜伺侯。父子相沿,屡世不绝。

历史上发生过一个故事:距离大于河西堤岸约半里许的孙家村(旧称孙家庄),与之隔河相对有一小村庄,村庄虽小,却多富户,清代中叶,曾因纳捐,村中李姓出现过一位监生。不知哪世祖上,孙家庄孙姓接受了李姓监生家的几亩无偿种植薄地,自此世代相沿,只要听到东岸传来“背河来,背河来”的吆喝声,当值男丁必须赶到对岸背人渡河,真可谓“一诺千金”。背河是一件苦差事,深秋水凉,背河人要带衣入水,还不能湿了背上主人的衣裳。若遇女眷,还要紧紧捆扎一层蓑衣,以免“肌肤之亲”。经过世代分灶立户,那几亩薄田早成为忽略不计之数,背河之约还在世代相沿。在清同治年间,孙家庄孙姓十六世孙恭,生得膀大腰圆,孔武有力,并善水性。他生性耿直,早就对这种世代“背河”愤愤不平。一日,对岸又传来“背河”之声,本不该当值的孙恭抢先赶到。恰好是一位女眷,他背起这人来到河中央,一个猛子扎下去,对方狠吞了几口河水,竟至昏迷不醒。后来孙恭到岸上,双手叉腰,摆出了一副要打就来的架势。自此,隔河东岸再没了喊人背河的声音。

至上世纪初,大于河两岸才逐渐消失了这种背人渡河的风俗。

若遇水灾钟声远传下游乡民火速护堤

据说自明清之际,进入潍县北境的大于河两岸较大村庄都悬挂着硕大的铁钟,有的在本村庙钟,有的挂于村头大树。木杵撞去,钟声轰鸣,远传十数里。其实,这种特有的乡俗来源于大于河。遇上秋水暴涨的年月,山洪南来,涛急槽满,河水眨眼间寸寸上涨,大有溃堤决口之势,两岸田庐秋稼,转眼就化为一片汪洋。危急时刻,在震耳欲聋的惊涛骇浪声中,粗重的木棍撞响了铁钟,声音远远传出十数里之外。钟声就是命令的召唤,远近乡民扛上铁锨,一路蜂拥,火急向河上赶来,“人心齐,泰山移”,打响了护堤“保卫战”。

大于河下游临近寿光县境,比之潍地,寿光东北乡伦家村、慈家村一带地势更加低洼,村民深知,一旦大于河决口,水流势必险及村庄。危急之时,钟声传来,为人为己,虽然远距20余里,慈、伦一带乡民依然火速响应,赶至大于河岸,加入护堤队伍。历史上,两县乡民共同护堤的壮举屡见不鲜,代代相传,成为纯朴民风的传统美德。

历史总是要给今人留下遗憾,“大跃进”时,用于传递护堤檄令的大钟悉数熔化在了大炼钢铁的土高炉中,成为了一堆堆废钢渣。

大于河堤多蟾蜍两岸有“打蟾酥者”

蟾蜍俗称癞蛤蟆,其耳后鼓凸中有一种白色的液汁,可化为气体直射树上目标,能使小虫麻醉失去知觉,药物学上称为蟾酥,是一种珍贵的中药,《本草纲目》记其可疗“发背、疔疮,一切恶肿”。大于河堤坡广厚,地湿草多,多生蟾蜍。旧时两岸有专门以收获蟾酥为业者,俗称“打蟾酥的”。“打蟾酥的”先用网从河中捞出成堆的蟾蜍,以专业工具“铜指甲”挤破蟾蜍耳后腺,取出白色液汁,集腋成裘,卖于中药铺获薄利糊口。“打蟾酥的”行内自觉遵守着一条不成文的规矩:从蟾蜍身上取蟾酥,只破其一侧耳后鼓凸,另一侧完好保留。如果谁贪利两侧全取,就为同行所不齿。取过蟾酥后,要将蟾蜍全部放生回河中,并且将幼小者不取酥全部放回。若有围观看热闹的孩子趁机肆为残害,“打蟾酥的”会大加阻止。

其实,这是一种原始的生态保护意识:体内蟾酥是癞蛤蟆生命维系,幼虫癞蛤蟆是几年后制造蟾酥的“工厂”。如果竭泽而渔,久而久之,蟾酥这种珍贵的药材就会消失,打掉了后世子孙的饭碗。

河水清冽甘甜乡民晨起汲水

大于河下游的潍北地带,距渤海湾近,受海水侵洇,水井中提上来的水常带淡淡的卤味儿,当地称为“漤水”。大于河水发源于山泉,再加长年流淌冲击,河床坚硬光滑,极少淤泥,故甘甜清冽。世代相沿,两岸村庄形成了以河水为饮的风俗。经过一夜沉淀,早晨的河水格外清冽。旧时,富裕人家雇来的长活,晨起第一件事就是到河上挑水。在流饭桥镇上,每逢旧历三月十五和十月初十,是赶庙会的日子,家家户户招待客人,为使上门亲朋好友喝上甘甜的河水,报晓的鸡啼声中,全街上响起了木筲在担杖铁环上晃动的声音。

大于河平时潺湲流淌,水清无杂质,上游偶发山洪,难免泥沙俱下。流饭桥南面的崔家村,同样临河而居。村中祖辈加工芝麻香油,新中国成立之前,家家以此为业。香油加工有十几道工序,最主要的是“以水换油”:水重油轻,将水冲入磨好的芝麻酱中,通过反复搅动,漂在上面的便是香味扑鼻的芝麻香油了。据老油工的经验,由大于河里的水“冲”出来的油香味儿格外醇正。这样珍贵的香油可见不得半点儿泥沙。为备不时之需,做香油的人家全都备下大水缸三五个,盛满了清晨挑来的清冽河水。

有好水必有嗜茶人。有经验的老人说,用瓦罐挑来的大于河水沏茶,才会有沁人心脾的清香。清代后期,潍北西北乡兴起猪鬃加工业,利欲熏心的“鬃行”掌柜,将大量猪毛(猪鬃原料)运到大于河中冲洗,河水清冽不再,两岸村庄逐渐结束了以河水为饮的风俗。但美好的记忆仍留在嗜茶老人的心中:冬季河上结冰,冰下的河水经过不受干扰的沉淀,又变得清冽起来。有肩挑瓦罐老者步履蹒跚而至,凿开河上厚冰,挑一担河水回家。大雪纷落的原野上,只有这挑担老人在踽踽独行,恰如一幅田园风光的美好图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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