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潍坊的大雪

◎牛鹏志

去岁归时雪没腰,重来残雪未全消。

东风委粟城边路,春水溶溶上板桥。

2月4日晚,冬奥会开幕式导演组精彩化用李白《北风行》中的诗句“燕山雪花大如席”,以大如“席”的雪花作为轴线,为全世界呈现了雄浑奇丽的表演。岂料很快便有冬烘先生解诗,说《北风行》全诗意旨寒凉,“燕山雪花大如席”一句太过悲苦,不适宜冬奥会开幕式整体气氛云云,这真是懵懂说诗,半点儿不知诗词的移用之美,更不谙晓诗歌美学的吸纳与涵括。

古诗之美,可传承,可转化,可迁移,可创造。何谓经典?经典便如波涛万顷,从中取得一勺即有汪洋之声、风雷之色。而像《北风行》这样的千古经典,更让我们看不腻,想不尽,体味不完,时刻都有新颖的生命力与感发性。“燕山雪花大如席”,意境雄浑阔大,想像奇幻炫丽,除却寥廓的燕山、飘落的雪花等实际词义的精彩组合,就连“如”这样的比况之词,也运用考究。“如”字,发声舒扬,可联类雪的轻盈；后面的“席”字,为入声,短促迅急,正联类想像中雪花奇丽的重量。

千百年来的潍坊诗词中,也飘满了落雪。可潍坊诗人笔下没有一片雪像李白笔下的雪花那样肆扬不羁,充满奇异的想像力,如清代的高密诗人王宁?描写大雪,咏叹飘零,顶多也就写了“昨夜雪花大如手,屋上无烟釜无糜”,言辞朴实,感慨恳切。其他诗人笔下的雪,或苍古,如张荫垣《寒亭怀古》“海天雪尽寒亭霁,平野星低独夜长”；或轻愁,如张丰《忆家时读书浮烟山》“十日荒村积雪寒,萧萧冷落客衣单”；或疏朗,如许瑶光《送秀水令郭藕汀归潍水》“一路梅花江上雪,三山鹤唳海边云”,或清狂,如单烺《王莪亭》“年来最不忘情处,风雪骑驴过潞亭”。虽然想像力都没有那么奇特,可也正合山左学人的儒者习气与山左文人的朴淳风格,有着别样的美感。

寿光诗人安?的这首《戊寅正月六日再至朐城》,用赋陈的方式,写了雪日羁旅,春风初来的风景,一年转际,雪落雪消,便倏忽两岁,蓦地春来。诗的前两句利用雪的厚积与消融,慨叹时序匆匆,岁月如流的沧桑；后两句则写了春来的欣喜与春风、春水的煦暖溶溶。

每一首好的诗歌,总是整体包裹,从不涣散剥离。这些沉甸甸的美感,也仿似一场大雪,洋洋洒洒,遍及白天黑夜,遍及沟壑山川,直至让我们,满身满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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