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援结束删除记忆蓝天救援队队长王骁宙:救援多是些惨痛的事情不及时排解易深陷其中
8月20日,蓝天救援队将被洪水围困的群众转移至安全地点。 受访者供图29日,王骁宙在狭小的办公区域接听救援电话。记者王汗冰 摄
济南二环北路蓝天救援基地,王骁宙不停地接打电话,他刚从寿光救灾一线返回,电话里,他一遍遍地询问灾区现状和救援进展情况。从8月20日凌晨起,王骁宙每天睡眠时间不足三小时,最忙的时候,他一天中仅眯糊了45分钟。
王骁宙是山东蓝天救援队的队长,除此之外,他还是山东省临朐县人民医院血液肿瘤科的一名医生,只不过两年前他暂离他的患者们,全身心投入应急救援。“反正干的都是救人的活儿。”放弃了众人眼里“高薪又有面子”的医生职位,面对多数人的不理解和质疑,他只是自嘲“我就是个奇葩”。“参与过一次救援,就再也舍不得走了”
8月20日凌晨,寿光市公安局孙家集派出所两名辅警在营救被洪水围困的群众时,因弥河水流量大,被巨浪冲入河中下落不明。山东蓝天救援队启动救援程序,前往寿光执行辅警打捞任务。25日晚上7点左右,在距离出事地点几百米,第一位遇难辅警被发现。28日下午,距离第一位辅警被发现地200多米,第二位辅警遗体被找到。
8月29日下午,王骁宙接到寿光一位警察的微信,那位警察告诉他:从此,寿光就是他们的第二故乡。
在“温比亚”到来之前,王骁宙和队员们就提前进入战备状态,以便一收到求助信息,便能立刻驱车前往。此次奔赴潍坊,他们共出动45辆车、16搜冲锋舟、8台水下成像系统和176名队员。上次这么大规模的救援,还是2014年8月在震区云南省昭通市鲁甸县。
在这次采访之前,记者曾多次联系王骁宙,但每次他不是在救援现场就是在去救援现场的路上。每年多雨的夏季,是王骁宙最忙的时候。截至8月30日,蓝天救援队今年在山东地区共进行水上救援109起,这个数字还不包括此次在潍坊救起的79人。
8月29日傍晚,记者在王骁宙的办公室见到了他,彼时他正通过电话安排救援工作。放眼望去,不大的办公室被塞得满满当当,除了办公桌,其余便是各种各样的救援装备。
他指着办公室那一堆凌乱的装备介绍:“别看这一堆玩意,可贵着呢,这个压力壶就1200元,这一堆乱七八糟的就得四五十万。都是我们自己凑钱买的。”他们从不接受现金捐助,装备均由队员自己凑钱买,每次有救援任务,也都是开自己的车去。“只要进来了,参与过一次救援,就再也舍不得走了。”
王骁宙在对话的间隙接电话答复:“有需要咱就上。”
“看熊大熊二也是自我解压”
很多不了解内情的人会对他们的水平提出质疑,认为他们非官方,也没有接受过专业训练,去了也是“添乱”。但外人所不知的是,王骁宙每年都会自费到美国或日本等救援技术相对先进的国家学习,“一个月就得(花)20多万。”
据王骁宙粗略估计,现在投入到救援里的费用,包括出国学习,购买设备等,每年不低于30万元。经常会有人问他,你投入这么多钱值得吗?每次王骁宙都会淡淡地回一句“生命无价”。
王骁宙指着自己腿上一个拇指大的疤痕告诉记者,“这是一次地震救援中,一块钢筋直接穿过去造成的。”王骁宙腿上遍布的疤痕,缺失的门牙,见证了王骁宙这十多年的救援经历。但他说自己记不起这十多年的救援,有什么能让他印象深刻的事情。
“每次救援结束,我都会刻意地去忘记一些事情,久而久之,大脑就会自动删除了。”他解释称,救援一般都是一些比较惨痛的事情,如果不及时忘却、排解,就会深陷其中,很多队员都会因此患上应激反应综合征,人不爱说话不爱吃饭,易恼易怒,每次发现队员出现这种情况,就必须尽快请心理医生进行心理疏导。“我就是很奇葩又很没心没肺的一个人,没人逗我,我自己也能把自己逗笑,看熊大熊二也是我自我解压的方式之一。”
“我就是个奇葩,我才不想当英雄”
王骁宙说他特别喜欢干一些有挑战的事情,登过珠穆朗玛峰、徒步走过可可西里、玩滑翔伞还掉进过粪坑……在跟记者对话的过程中,王骁宙多次说着:“我就是个奇葩。”的确,王骁宙干了太多在旁人眼里很“奇葩”的事儿。在做救援之前,王骁宙是山东省临朐县人民医院血液肿瘤科的一名医生,父母也都是医生出身,一辈子都在救死扶伤,所以对于王骁宙弃医转行救援,父母表示支持。
王骁宙说,救援是他的信仰。
还在医院任职的时候,只要没有救援,王骁宙就会天天泡在医院,“这样就能把休息时间攒起来,再请假就不用扣工资了,我还得吃饭啊。”
2008年,王骁宙参与了汶川地震的救援,随后加入“蓝天”。十年来,王骁宙参与了汶川地震救援、玉树地震救援、北京房山水灾救援、云南彝良地震救援、四川雅安地震救援等重特大自然灾害救援,山东省内的城市和山野救援更是不计其数。2014年,菲律宾遭遇海燕台风灾害,王骁宙作为山东省首位也是唯一一位参与我国赴菲红十字会国际救援队的队员,顺利完成15天的救援任务。十年间,王骁宙只有在父母亲过生日还有过年时才会休息。王骁宙说,他并不想当什么英雄,“你看电影上,英雄最后都得死。我要是死了也就是死了,连牺牲都算不上。”
39岁的王骁宙家里有一个9岁的女儿,她已习惯王骁宙随时背包就走的节奏,以致后来只要他待在家里时间稍长,女儿就会问“怎么还不走啊?”王骁宙说,从女儿一出生,自己就往返于世界各地参与救援,她虽然小,但也慢慢习惯自己时常不在家的日子。
有时候离家,女儿会问他“爸爸你还会活着回来吗?” (记者梅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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