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称嬗变 望台淡出
“舞榭歌台,风流总被雨打风吹去”,随着时代的变迁,“望台”的名称渐渐淡出了人们的视野,被人尽皆知的“禹王台”所代替,“禹王台”因台上建筑禹庙而得名。极少的人文资料向历史证明:禹王庙出现带来名称嬗变的滥觞,最早不会超过元代末年。
查证古村文物及典籍“禹王台”始称于元末
因为台上建有禹庙,古老的“望台”易名为“禹王台”,建庙祈禹源头和名称嬗变起始成为了这座海滨古台的身世之谜。散见于典籍的文字资料与当地民俗风情的衍续碰撞出一道闪耀的火花,照亮着这道谜语符号接近历史真实的破解:禹王庙始建和“禹王台”名称不会早于元朝末年。
元朝以前,“望台”被长时期沿用着,而且越过古台周围地带,成为一级“行政区域”的名称,除典籍记载之外,还被历史文物所证实。有资料记载,古台以东25公里的寒亭村高庙土埠下曾出土一方古石,为“天保十一年”年制,刻有“逄陵乡望台里”字样。另据《潍县志稿·金石志》载有“宋北阳村造香炉记”,保留下来的石香炉刻记“潍大宋国潍州北海县儒教乡望台保修文里北阳村庆历五载岁次乙酉九月”等。北阳村今在潍坊市经济区张氏街道白浪河东岸,东西距离古台十五余公里。文中的“里”和“保”都是县下的行政区域。天保,北齐皇帝高欢的年号,使用于549-560年间。庆历五载,北宋仁宗二十一年(1045)。
进入元朝,历史学家于钦(1283-1333)撰写出专门区域的志书《齐乘》,以山东东西道宣慰司所辖益都、般阳、济南三路为主,并附述古代曾属齐邑的多县。记载详细准确,涉及古台百里周围白浪河、五博士冢(徐干墓)、丹河、溉水(小于河)等多处地方。奇怪的是在所记的二十余处观壇庙宇中没有“禹王庙”。于钦,字德容,莱阳县人,后移家于今青州市谭坊镇,距离古台仅有百里。他为官齐地,“长于斯,仕于斯”,如果这座早见于史书的古台上有庙是决不会疏忽的。所以,可以推想,《齐乘》成书时,禹王庙还没有产生。
就在这个历史的节点上,故事发生了:一个村庄悄然出现在了古台的东边,一千多年过后发展成为今天村台相连的格局。元至正八年(1348),河北沧洲人陈大观来潍地出任刺史,落地生根,人丁兴旺,这就是后来以“大花翎”顶戴百年炫赫于潍县的陈氏世家。陈大观有三个儿子,族谱中称为“老三支”,不久后,“二支”陈友忠子孙迁于古台附近立村,台上有禹王庙,故名“禹王台村”。从来潍到另立村庄,三四代人的繁衍,差不多走到元王朝的末季。以庙名台,村以台名,由此推断,“禹王台”之名正是起源于《齐乘》成书至陈氏来潍的历史“空档儿”。
诸侯观云,秦皇望海,比之“疏九河,定九州”千古功业的大禹,黄土一抔。“禹王台”之名在老百姓之间不胫而走。乾隆十六年(1751),身为潍县知县的郑板桥来此勘灾,面对大水漫溢,写下“沧海茫茫水接天,草中时见一畦田。波涛过处皆盐卤,自古何曾说有年”诗句,这是“禹王台”第一次以文字记录出现在地方文献中。随后,乾隆二十五年(1760),《潍县志》把古台作为古迹标志入《地舆图》,并标明“禹王台”字样,直至《潍县志稿》里“禹王台在第四区禹王台村”的记载。
百姓连年惨遭水患纷纷建庙祭祀禹王
清代乾隆中叶,“禹王台”迎来了它备受推崇的历史阶段。
禹王台周围地处众河入海的尾闾地带,地势低洼,饶河、丹河、弥河、白浪河、大于河等七条河流汇聚,上游山洪暴发,水势奔流汹涌,势不可挡,漂没村庄庐舍,田野颗粒无收,号寒啼饥,惨景凄烈。最可怕的是连年大雨,人类牲畜顺流漂入渤海,弃尸水中。仅有清一代,至乾隆年间,水灾多达三十余次。内涝成为这里最大的灾害。正如后来当地文人傅廷兰在自己的《望台碑记》中所写:“每当夏秋雨集,山瀑河涨,壅滞弗通,横决肆溢,村居庐舍且被漂没,区区草桥,其逐波东逝也。”
痛定思痛,人们想起了古代治水的大禹。纷纷建庙祭祀禹王,祈祷水灾消弥,村舍平安。不仅古台上禹王庙的香火日益旺盛,再度扩大规模,同一地理位置上的寿光古村斟灌的“禹王祠堂”,也是在这前后十几年间重修的。重修时由登莱青海防道、山东布政使司参议沈廷芳(1702-1772)撰写下《重修禹王祠堂记》,至今古碑尚存。碑文最后,这位才子感慨地写下一段铭词:
“于皇神禹,迹遍寰区。
惟青州域,界海岱隅。
潍淄既道,坟土是敷。
广莫斥卤,毋患濒居。
芒芒参参,稼穑菑畬。
厥田厥赋,地利始腴。
厥贡厥篚,方物聿殊。
微神禹功,吾其鱼乎!
予行下县,畎亩恬舒。
望衡对宇,沟洫弗潴。”
铭词的意思是,禹王神人是多么伟大,治水的足迹踏遍环宇,你划定的青州,在泰山东边的海滨上。潍水和淄水已经疏导,坟起的高埠全部平坦,一片平原,再不用害怕在这里居住。庄稼长得茂盛,田土贡献赋税,土地肥沃,物产十分丰富。没有禹的功劳,我们都要淹在水中成鱼了。我们这些贫穷的小县祈求他的保佑,街道相望,屋舍整齐,河沟里的水再不要积成大湾。
这才是修建禹王庙的真正愿望。在这种意识认同的社会环境下,“望台”彻底被“禹王台”代替,完成了自己名称的嬗变。当然,嬗变是漫长的,其中不乏“望台”“禹王台”并存的过程。例如傅廷兰虽然生于嘉庆时期,但还是写下了《望台十景诗》《望台桥碑记》等篇章。
民间衍生“狐仙”信仰源自禹王之妻涂山氏
随着禹王信仰崇拜的日益加深,日积月累,民间衍化出一种特殊的文化风俗:信仰“狐仙”。乡民相信这些修炼得道的“仙人”们能够解救民间疾苦,脱人厄难,每每亲临“洞府”跪拜祷告,使古老的禹王台整日香烟缭绕,纸灰飘摇,如处十里雾纱的“仙景”之中。
走近禹王台,就会看见“狐仙”洞口围台遍布,下面台基裸露的土层上,蜿蜒曲折地通入台体深处。有不少洞口显示着百年风雨的古老,成为禹王台独有的岁月痕迹。大水漫涣,遍地水潦,黑粘土质的田野变成了泥浆,“狐仙”们失去了自己的家园,当然要把“洞府”搬到又高又干燥的地方。西至寿光,东到昌邑,一百几十里的海滩上,只有禹王台独自兀立着,这成了建立“洞府”最好、也是唯一的选择。“狐仙”纷纷聚集到了这里,台与村相连,“狐仙”自然要与乡民们为邻了。偶尔相见,乡民们出于敬畏,“仙人”们习以为常,“大路朝天,一人半边”。时间一长,这里形成了一种人与“狐仙”共处的独特“乡风”。
其实,“狐仙”信仰风俗的根仍然在于台上庙中被祭祀着的禹王。
“狐仙”们一多,人们想到了禹王。禹王娶的妻子涂山氏就是涂山部落的九尾白狐。在远古洪荒时代里的那场人水大战中,涂山氏与禹王共同创造了惊天地、泣鬼神的悲壮历史:涂山氏怀上身孕后还去给治水的禹王送饭。堵住洪流排泄的山口上,禹正化作一头雄壮的熊,使劲顶开一块巨大的石头,因用力过猛,石头崩向天空。石头落下来,訇然砸上涂山氏的腹部。涂山氏鲜血直流闭上了眼睛,早产的儿子呱呱坠地。禹王惊天动地悲壮地呐喊:“留下我的儿子啊!”他的儿子留下了,就是后来接替父亲王位的启。
这是记载在古书《淮南子》里面的一个故事。
后世的“狐仙”们是涂山氏的子孙,于是,乡民们为它们在禹王殿旁边建庙塑像。庙中“狐仙”们人性化的塑像男女形象不一,但有一点是共同的,面部表情总是善良中流露出种狐形的“媚”来。当地“狐仙”信仰中最有代表性的“仙人”是位耄耋老者。
风俗世代流传,久盛不衰,是因为它扎根于厚重的民族文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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