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卧酒楼美人至 双灯明灭意怅惘
《双灯》
(卷九)
益都县(今青州市)盆泉村一个叫魏运旺的年轻人,出生于世族大家,后来家道衰落,二十余岁时从学堂退学,到岳父家里经营酒业。
这天晚上,魏运旺独卧酒楼之上,忽听楼下传来踢踢踏踏的声响。他从床上惊悸而起,就听到那声音由远渐近,沿着楼梯一步步地上来了。没多久,就见有两个婢女挑着灯笼,已经站到了床榻前面。尔后又有一年少书生,领着一位女郎,到了榻边望着他微笑,魏运旺大为愕怪。他转而一想,料定是狐精,不禁毛发倒竖,遂低下头不敢睁眼。那书生却笑道:“君莫猜疑。舍妹与君有前世姻缘,今日正好送她来,促成你们的好事。”此时魏运旺打量书生,见其锦衣貂裘,光彩炫目,相形之下自惭形秽,遂靦颜而不知所对。接着那书生领着婢女离去了,魏运旺这才敢细看女郎,竟是靓丽若仙的美人,于是心下愉悦无比。他想跟女郎搭讪着说说话,然而自知穷陋,惭怍而不敢开口。不料此刻女郎望着他笑道:“你呀,并不是啃书本的人,何必装一副贫寒书生的样儿呢?”紧接着,女郎凑近枕席,嬉笑着将手伸进魏运旺的怀里取暖。从此刻开始,魏运旺破颜为笑,胆儿就大了……
不知不觉天将破晓,那两个梳着双鬟的婢女又突然出现,要将女郎领回家去。女郎与魏运旺依依不舍,二人约定夜间再会。
到了晚间,女郎果然又到楼上来了。她笑对魏运旺说:“痴郎,你哪里来的福气,不费一钱,却能得到(我这样的)佳妇,使我夜夜自投你的怀抱!”魏运旺大喜,见楼上无人,遂置酒与之对饮,其间还做“赌藏枚”的游戏。女子猜枚十有九赢,便笑道:“不如让我掌握枚子,郎君你来猜,猜中呢你就胜,猜不中就是败。若还是让我猜的话,郎君就没有赢的时候了。”然后就按她说的那样,两人很痛快地玩了一个通宵。接下来就要睡觉了,女郎忽想起什么,就说:“昨儿夜晚被褥又涩又凉,叫人不可忍耐……”随即召唤婢女,拿新被褥过来,展布于榻席之上,魏运旺立即感觉到了绮罗的香软。接下来两个人解衣缓带,相偎相吻,魏运旺被那浓郁的香脂所陶醉,真不啻于汉家帝王的温柔之乡啊!从此之后,这样的享受也就习以为常了。
大约半年之后,魏运旺离开岳父的酒楼回到自己家里。适逢月夜,他与妻子在窗间闲聊,忽然看见往日与他幽会的那个女郎,正盛装打扮,坐于墙头向他招手。魏运旺走出去,接近女郎。女郎搭手帮助他,两人逾墙而出。她握住了魏运旺的手,很郑重地对他说:“今天就是我与郎君诀别的日子。请郎君送送我,哪怕几里地,也算是表达我们半载缠绵的意思啊!”运旺大惊,叩问其故。女郎说:“哎,姻缘自有天定,不必说了……”说话之间他们已到村外。早有先前出现过的那两个婢女挑着双灯在此等候。魏运旺送女郎与婢女奔赴南山,在登高处分手话别。
运旺依依不舍,却无可奈何。他伫立彷徨,遥望远处,见双灯闪闪烁烁,明明灭灭。那灯光渐渐远去,直到消失不见了,他才怏怏然郁郁然地返回村庄。
这一夜啊,看见山头上那灯火的,何止魏运旺一个,还有盆泉村全村的人呢。
赏读笔记
《双灯》故事并不复杂,但艺术上却有极高的价值。首先是故事的“虚拟性”。蒲松龄一生“三苦”:生活的贫苦、科举失利的痛苦和创作《聊斋》的艰苦(马瑞芳语),他笔下的人物或多或少有点自己的影子。每当苦不堪言之时,往往把内心深处的渴望,化作某种幻想,然后流露于笔端。于是《聊斋》里出现了许多美丽的精灵,《双灯》那位美丽多情的狐女便是其中的一个。
魏运旺家道中落,因贫辍学,不得不离开妻子,屈身于岳父的酒楼。在漫漫长夜里,他孤独而寂寞,生活的压力和精神的折磨之苦,无人可以倾诉。恰在此时,“天上掉下个林妹妹”,美丽的狐女来了,不仅给予他肌肤之亲,且还能玩“赌藏枚”游戏,并以此“通夕为乐”。这无疑是读书人乌托邦式的幻想,是作者的一种自慰式发泄罢了。
值得注意的是,蒲松龄这篇《双灯》颇具“意象”之美。《聊斋》本就是“表意”的艺术,“是以超验的形象结构表现精神、意念、情感、特征的艺术”,而《双灯》,则把这种“表意”艺术发挥得淋漓尽致。美丽多情的狐女虽然远去了,但那两盏灯笼,恰如她的双眸,不是还闪烁在我们的心头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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