拒绝到车站迎送巡抚
山东巡抚周馥前往南京,赴任署理两江总督兼南洋大臣,乘火车路过青州。知府曹允源通知包天笑,带领学生到火车站迎送。包天笑一贯厌烦官场缛节,一口回绝。在他人劝说下,包天笑让监学带部分学生前往,自己称病避开。
山东巡抚履新要求沿途迎送
包天笑回忆,山东巡抚周馥“不知有什么事要到青岛去,与德国人有什么交涉。从济南乘着胶济铁路火车到青岛,要经过青州府的。省里先有一个通知,给青州府知府,意思是说抚宪路过青州府,要令本府全体学生,到火车站列队迎送,以示本省兴学有效”。
包天笑并没有写明具体时间。结合史料分析,包天笑提到的周馥到青岛去,应当是1904年11月17日(光绪三十年十月十一日),到南京赴任署理两江总督兼南洋大臣,而非“与德国人有什么交涉”。周馥在其自著年谱中有记:“十月初十日交卸山东抚篆,十一日出济南赴青岛,沿途绅民送者数千人。十三四等日青岛华德官商公饯。十六日,航海赴沪。二十日,沿江看炮台。二十九日,至金陵接印。”
两年之前的这个时节,上任山东巡抚才3个多月的周馥到过青州府。当时胶济铁路青岛、潍县段通车不到半年,潍县以西段正在修建。周馥乘船沿小清河到羊角沟,先后到烟台、威海,抵青岛与德国驻青岛总督特鲁泊会谈。回程中,由山东铁路公司总办锡乐巴陪同,乘火车到达潍县,了解胶济铁路修筑情况;抵青州府,察看云门书院,检阅旗兵操练。
周馥这次赴南京,是以山东巡抚之职署理两江总督兼南洋大臣。两个月后,直隶布政使杨士骧来到山东,署理山东巡抚。
1904年11月16日,周馥离开济南的前一天,巡抚衙门电发胶济铁路沿途主要城市,部署到当地火车站欢送周馥过境履新。
青州知府曹允源接到电报,派他的一个幕友到青州中学堂下通知。幕友是地方官署中无官职的助理人员,分管刑名、钱粮、文案等,由地方长官私人聘请。这名幕友姓甚名谁,包天笑已经记不得了。通知说,明天抚台大人过境,令监督率领全体学生,到火车站排队迎送。
厌烦官场缛节,借故拒绝前往
包天笑本来就对官场上的应酬看不惯,又要让他带领学生去迎送官僚,心里一百个不愿意。知府衙署的幕友说完,包天笑很不耐烦地回道:“不但是我不到车站上去迎接,连学生我也不教他们到车站上去迎送。办学堂为的是造就人才,不是为官场中送往迎来用的。今天接一个抚台,明天送一个藩台,一天到晚,都是跑火车站,不必再读书了。”
这名幕友没想到,一个小小的学堂监督,竟然敢如此无视知府大人的命令,正色相告:“不过各学堂都去而我们的学堂不去,要受处分。”包天笑年轻气盛,立即回道:“处分就处分好了。”幕友闻言,气呼呼地甩袖而去。
冷静下来的包天笑又有点后悔:所谓处分者,不处分我,而处分曹知府。曹知府与我感情深厚,又何以如此陷他?试思中国官场,哪一个不奉承上司、惟上司之言是听。曹知府是位长者,又是一位好好先生,这事恐怕要损了他。转念又想:这位幕友也太神气了,下命令似地要我率领学生去接官,如果我对学生一番申说,学生们都是青年,他们一闹别扭,大家都不愿意去,那真是把事情搞砸了。
这名幕友回去禀报曹允源,曹允源心中不悦。据包天笑1943年发表的《钏影楼笔记》所记,益都知县李祖年居间调和,给他出了一个“两全其美”的主意:“顷见府遵,府遵也极道足下的义正辞严。但君未知我辈做官人的苦处,倘各学堂都去,而贵学堂不去,即使不受明令处分,而终觉太尊(知府的尊称)面子不好。我为君计,君如不愿去,告一病假,而令监学率学生往,那就敷衍过去了。不然,学生听说监督不愿往,他们也不愿往了。”
包天笑晚年出版的《钏影楼回忆录》,将给他“献策”的功劳,记到了曹允源的高级幕友王鸿年身上。
王鸿年曾经是知县班子的成员,能说会道,办事圆滑。王鸿年见到包天笑,照例说了几句客套话,然后以商量的口气说:“朗兄的意思,太尊很以为然,学生岂是要他们送往迎来的。不过据兄弟们的意思,省里既然要我们去接,我们也不能不服从。也许他们要看看我们的学堂办得怎么样了,学生们整齐不整齐。倘然我们太倔强了,别的没有什么,怕的与太尊的考程有碍。我想如果朗兄不高兴去,请派了监学李先生去,也无不可。”
包天笑字朗孙。王鸿年大包天笑不少,他对包天笑以兄相称,以示尊重。这番话首先肯定了包天笑的意见,又婉转表示,上面命令不敢不服从,若不服从恐怕牵涉知府曹允源的前程,最后给包天笑一个台阶下,可以派李监学率队前往。
因为包天笑已经有些悔意,王鸿年这么一说,他也就借坡下驴:“既然如此,就请监学先生带了学生们去吧。”
包天笑立即让李监学通知学生,明天过午到火车站迎候巡抚大人,恭听训诲。学生们消息很灵通,已经知道事情的原委,便跑来请示包天笑,要去不要去?包天笑只好推托说,自己穿了素服,没有衣冠,有所不便;另外身体不适,正头痛发烧,火车站上风大得很,所以李先生陪了你们去。
巡抚没有下车众人扫兴而归
第二天,也就是1904年11月17日,光绪三十年十月十一,李监学组织起了到火车站迎送周馥的学生队伍。李监学向包天笑汇报,近20名学生表示不参加,前往的约有40人,大概占了十分之七。
午饭过后,40多名学生整队出发。接近傍晚,李监学带领学生队伍回来了。包天笑问怎么样,李监学一脸不高兴:“不但学生们没有见到抚台,连太尊以及益都知县也没有见到,说是一概挡驾道乏。据说,抚台大人在专车里睡中觉,概不见客。”包天笑又问,巡抚大人不知道学生们在车站上接他吗?李监学没好气地说:“他哪里知道!”然后讲述了事情的大概。
当时,李监学带领学生整好队伍,在车站站台上排成一列。一名巡捕手里拿着一大叠红纸,大声喊道:“哪一位是学堂里的头脑?!”“哪一位是青州府中学堂的?!”却无人应声。站台上人很多,有青州府、益都县两级官员,有府、县官立学堂师生。这名巡捕走到学生队伍面前,有些发怔。后来,李监学迎上前去报告,巡捕说:“着学生一概退去!”
退去的意思,就是让他们回去。巡抚大人不接见学生,还是不出来接见了?李监学与学生们一时摸不着头脑。不管如何,反正是不需要学生队伍迎送了。已是初冬时节,年至半百的李监学迎着寒风跑了十多华里路,全身已经冒汗。赶到车站,汗热消退下来。站台上冷风一吹,浑身透凉。寒风中白跑一趟,他们的心里也凉透了。
这年周馥已经68岁,耳朵有些聋。据包天笑回忆,事后同事间议论起此事,有人说:“他其实并不聋,关于遇到尴尬的事,他便装聋子,没有听见。”包天笑写道:他在他的专车里闭目养神,但并没有睡着,深得前清做大官的技术,语云:“不痴不聋,不作阿家翁。”
周馥不保守,勤政务,重实绩,被称为“后期洋务运动实际上的操盘手”,应当说是清代末年不可多得的能臣。周馥此次途经青州,未下车接见当地官员,也许是身体不适,也许是因对这种官场迎送心生厌倦,在车上“装聋作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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