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北徐公美,济南名士多

齐鲁晚报 2018-11-12 05:31 大字

□钟倩

这个秋天,徐北文诗作摩崖石刻在南部山区白云洞景区揭幕,同时,徐北文纪念馆落户济南市图书馆。这是济南历史上首次为当代名士开设的“馆中馆”,展出近五百件徐北文先生的著述、手稿、书法、笔记,以及文房四宝、生活用品等,使人们能够近距离和全方位地认识这位济南名士,感受一代学者的精神本色和名师风范。

“城北徐公美,济南名士多。”在我眼中,了解历史文化,追溯泉水文脉,徐北文先生是一座绕不过去的文化宝库。无论是先秦文学考证、唐宋诗词、明清小说研究,还是齐鲁文化、大舜文化、名士文化等,他的诗作、楹联、题咏遍及济南各大名胜和景区,他的学识和品格潜移默化影响着后人。

以前,我流连于他留给这座城市的墨迹,在大明湖畔,在趵突泉边,在千佛山麓,在泉城街巷;他去世后,我更多地阅读他的著作和散文,《李清照全集评注》被我置于案头,他的评说对我影响至深;最近,我阅读了《海岱小品》《海岱居文存》《徐北文纪念文集》等文集,置身于他的“海岱居”,从他的人生经历中读懂一颗为民立言的诗心,从他的书缘和诗情中看到“北文精神”是怎样铸成的。

徐北文先生出生于书香门第,成长于教育世家,这为他的读书和成才提供了得天独厚的条件。外祖父王价藩、舅父王亨豫是山东有名的藏书家,其父母都是教师,他自幼爱阅读,沉浸在国学古籍中一发不可收,因此,他经常说,“书,与我是很有缘分的。”过去济南的文化市场、旧书店是他常去的地方,他曾回忆道,“尤其是曲水亭的小溪两岸,在垂柳披拂下共设有旧书摊铺二十来家,更是士人和学生经常出入的地方,而明湖南岸则有山东省图书馆,来此借书、购书,甚至卖书很方便。于是,明湖沿岸的小吃店也成了知识分子聚会的‘沙龙’了。”读书是爱好,也是家风,他曾分享过两件小事。当年家贫窘迫,外祖父节衣缩食买书藏书:一次,遇见一部渴望已久的书,手中尚缺一吊钱,不得已到当铺中解开长衫,把贴身的棉袄脱下来质典,但仅能当予八百文,他只好央求说,“我是急需,请摸摸这棉袄还热乎呢。”读来,令人感动万分。父亲徐芝房当年在北京读大学时,为了邮购康德的大部头文集不惜卖掉棉被,冬日里宁可挨冻,“北京的隆冬是出奇的干冷,他把仅剩的一件棉被叠成窄窄的筒状,再将棉袍脱下并扣上纽扣,又把棉袍套在被筒之外,然后将马褂罩在上面,瑟缩于其中度过漫长的冬夜。”今日重温,感人肺腑。

父辈的阅读深深影响着徐北文,他不仅爱书、读书,勤勉好学,且养成良好的学习习惯,自幼父亲要求他读“四书”及《诗经》《书经》《周易》等,先用工笔小楷抄录,再诵读,直至背诵如流,这种“眼到、口到、手到”的训练,伴随他的一生。治学之道,他完全是边摸索边总结,比如,他崇尚学中有乐,“学海有涯,目录学作舟”,这是读书的门径,多读多写则是他做学问的秘籍。在正谊中学读书时,他经常吃烤地瓜充饥,把买早餐油条豆浆的钱省下来买书。工作后,只要每月一发工资,他便跑书店、逛书市,与工作人员都很熟络,有时候可以赊欠买书;长此以往,他与售书者结为志同道合的老朋友,很多大小书商经常登门为他推荐一些古书、旧书的好版本,譬如,曲水亭的李子谦、南门友竹山房的吕少周、小布政司街宝丰泰的刘汉卿、集古斋的贡世卿和贡文毓,与他因书结缘,相交甚笃。

一代人有一代人的命运,对他来说,政治运动是躲不过去的劫难,“文革”前后二十年间,他始终没有放下阅读,最恶劣的环境中,饱受双重的精神折磨,他执笔完成几十万字的《中国诗词格律通论》初稿。

“故乡有人才如先生者,竟无所知,真愧对桑梓矣。”季羡林先生曾这样评价徐北文的文章,这里面既有桑梓的拳拳深情,也有学术的殷殷赞叹。

徐北文先生位于杆南街三十九号的住所,见证着他后半生的读书与著述,他的书房里有一个可以转动、四面皆可放书的方形书架,书架上放着常用的书籍,平日里他不用起身,便能信手拈来。有意思的是,书架上还贴有“书不外借”的条子,他在《藏书与借书》一文中请求“亲友莫怪”。事实上,他是惜书如命,受儒家“仁民爱物”的思想浸润,他说,“对于书籍更应特意爱护,并非出于吝啬,而是求得良心的安适”,此乃读书人的大家风范:对待学生从不吝于扶持,面对新人从不保留所得,他的藏书最后都无偿捐赠给了济南职业学院,这些便是最好的说明。他的书房命名为“海岱居”,源自他的姓氏和籍贯,“取名‘海岱’者,《禹贡》云,‘海岱惟青州’,蔡沈注云,‘青州之域,东北至海,西南距岱。岱,泰山也。’……昔年曾请王仲武兄刻了一方图章,文云,‘泰山民东海氏。’因为泰安城市是我的出生地,而‘东海’又是我姓氏的郡望,所以‘海岱’……可以概括我的姓氏和籍贯。”家中门厅挂有他的一副对联,“心仪大山,神游四海;书开万卷,尚友百家”,带着体温的墨迹,氤氲出读书人的风骨。临终住院期间,病床上的他依然手不释卷,读宋人笔记《鹤林玉露》,他的最后一部著作《海岱居文存》也是在这个时候定稿的。

如果说书缘中可照见徐先生的不渝初心,那么诗情中则蕴藏着他的宽厚仁心。这要从济南文坛的一段佳话说起。徐北文与孔孚、孙静轩、任远,被人们称作当代“济南四大才子”,他们也是志同道合的老友。“静轩豪放,孔孚热烈,我则是跅驰不羁的人,只有任远却是‘温良恭俭让’。四个人游山逛水,品茗纵谈,因三个人都是外铄,只有一个内敛,我们仍然被目为自由放任的少年气盛的一伙。当年的意气风发,令后人回味不尽。”

“故乡固有情,山水亦有情,亲人固有情,世间亦有情,大至于宇宙万有,小至于一草一木,在有情人的眼里,都是一家眷属。”一个“情”字,由腕底至心底,流转出脉脉情谊,如市井的无名泉,清澈,澎湃。1997年,孔孚先生逝世,他悲痛送别。2001年,任远先生去世,他含泪悼念,笔墨之间,情谊永存,“风雅不朽,文章千古;音容宛在,德泽永存”。

2005年的一个冬日,徐北文先生驾鹤西去,桑恒昌先生作诗怀念,“你就像你笔下的朝阳/把翠绿给了叶子/把红润给了花朵/把金赤给了谷米/留下全部色彩/带走一身清寂”,这全部色彩,最终幻化成了满天云彩,在满城泉水的光芒下大声说着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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