莒地宫妃才女夏云英

日照日报 2018-09-02 01:07 大字

?刘树江

夏云英,是莒地历史上才华横溢、风采俊逸的才女之一。

因年代久远等原因,在莒地方志中对夏云英家世、生卒年月等记载语焉不详。亦有研究者认为,夏云英之父为明代画家夏鼎,或认为夏父乃一介寒儒。从有关资料综合分析,这当是一个误解。

夏云英之生卒年月,以往地方志书中无确切记载。唯见民国《重修莒志》中收录夏云英诗三首《立秋》《雨晴》《秋夜即事》,并附有小传,全文如下:“夏云英,莒州女子。年十三,被选为周宪王宫人,姿色绝伦,琴棋音律剪制,一经耳目,便皆为隽妙,元妃卒,遂专内政。居宠能畏,不乐华丽,有贤声。年二十二,以疾求为尼。法名悟莲。逾二年卒。有《端清阁诗》《法华经讚》。”但对夏云英生卒之年、家世等仍未有介绍,让人难免遗憾。

据明朱有燉《故宫人夏氏墓志铭》载:“宫人,讳云英,青州府莒州人。祖任济南卫千户,世为令族。父亨,任通州卫指挥佥事,娶杨氏,生宫人。……宫人生于大明洪武二十八年五月八日,卒于永乐十六年六月十九日,享年二十四岁。是年八月十三日葬于开封府祥符县枣林庄之原。”据此可断,夏云英为莒州人,生卒之年当在1395~1418年无疑,并知道了其祖父的官职和夏氏是莒州令族的事实。

按朱有燉所记,夏家为莒地令族,其祖为千户,其父为指挥。莒州夏氏是否为莒州名门望族呢?答案是肯定的。夏氏在莒州自元代一直存续至今,祖上确有功名,并且直到民国也还有些功名。如:明洪武初进士夏澐、永乐贡生夏翚、清代名士夏光斗、清末诗人夏振寰、民初名医夏沼、民国诸城县保卫团长夏淮等。据民国十二年《莒州夏氏族谱》记载,元末,夏氏自沂水夏家楼迁居夏家沟后,由于世远年湮,自始祖开始有八代失考。直到九世祖之道之后才有确切记载。夏家楼祖茔内有好多古老的先祖茔,但碑文漫漶不可识,应是一至八世祖祖茔。根据夏云英生卒年代判断,其父祖等人生于元末,可能就在这失考的八代中。

夏氏族谱又记载,夏家楼夏氏有一支迁往莒东北埠南庄,祖名九畴。埠南庄在今天五莲县汪湖镇,这里的七宝山周边地区数十个村庄居住着莒北第一大家族“张仙王”家族,登州府守备王绥、知县王献琛、山东好大廪生王练、党的一大代表王尽美等名人都出自该族。张仙王始祖王良臣,明初迁居张仙村后,势单力薄,入赘于“夏指挥”家,并改姓夏良臣,卒后与妻夏氏葬于后张仙西林。这个夏指挥可能就是指挥佥事夏亨后代,因指挥佥事都是荫袭,一般荫袭八代。

关于莒州夏氏的来龙去脉,以及功名仕宦,还有待于进一步深入考证挖掘,但其为莒州名门望族毋容置疑。再者,夏云英假若为农家女,不具备精琴棋、音律、剪制的条件,也不可能被选为宫女,更不可能成为朱有燉的宠妃,其家定为莒州世代官宦之家。一切迹象表明,夏氏确实是莒州令族,夏云英确实出自名门仕宦世家。朱有燉《<端清阁诗>序》中所记:“夏氏讳云英,通州卫指挥亨之次女,祖居青州府莒州人云。”证明了这一点。至于清代以前莒州志没有记载,定有其因,或因其家迁居在外,或因宫廷政治斗争,或因重大变故,具体待考。

夏云英生而聪慧,异于常人,五岁即能记诵《孝经》,七岁学佛典,能背诵《金刚》《莲华》等经,《楞严》《尊胜》等呪,并且女工、剪制、结簇等无所不精,精于诗书琴棋,深得父母兄弟的喜爱。“年十三以才德选入周府,为周世子宫人”。

虽曰“侯门一入深似海”,但夏云英还是幸运的,因为德才兼具、姿容出众,得到了朱有燉的赏识与喜爱。朱有燉的特殊经历,又让才华出众、深谙事理的夏云英成为知音。

朱有燉(1379—1439),号诚斋,是明太祖朱元璋第五子周定王朱橚的长子,封国开封,国号”周”,谥号“宪”,世称“周宪王”。朱有燉之父朱橚曾被卷入明廷的政治斗争。《明史》卷一一六记:“建文初,以橚,燕王母弟,颇疑惮之。”洪武三十一年(1398),建文帝动削藩念头,朱橚因为“有异谋”,被建文帝下令囚禁。朱有燉挺身而出,替父顶罪,四下托人开释父罪,朱橚获免一死,全家被充军到云南。建文四年(1402)六月,明成祖朱棣从侄儿建文帝朱允炆手中夺得天下后,朱有燉一家的灾难终告结束。朱棣特意制作《纯孝歌》褒奖朱有燉。

朱有燉自幼耳闻目睹皇族内部的权力争斗、骨肉相残,深深感受到政治斗争的残酷和恐怖,产生惧怕和厌倦的情绪,痛定思痛,他决定远离政治,开始寻求另一种生活方式,寄情于诗词曲赋,韬光养晦,潜心于戏剧和学术之中,这也使他有别于一般养尊处优的世家子弟,好古博学,擅长杂剧、诗词、散曲,创作了杂剧三十一种,及大量诗词散曲,著有《读斋杂剧》、散曲集《诚斋乐府》、诗词文集《诚斋录》等。作品流传甚广,深受欢迎,明代及近代学者评价很高。近代曲学大师吴梅赞誉朱有燉“气魄才力,亦不亚于关汉卿矣”。有学者认为,推举其为“明代第一剧作家,亦无不可”。

夏云英德、才、容三者兼具,令朱有燉倾心不已,其后更成为朱有燉得力助手和知音,两人的情感世界亦是和谐相善。对于十余年的宫人生活,夏云英亦自谓:“妾平生侍于殿下,掌职图史,钟爱逾人。”首先,夏云英“有贤明妇人之风”。夏云英曾“取班姬《女诫》,正色端操清静自守之义”名其所居曰“端清阁”,朱有燉《题夏氏端清阁》言:“《关雎》《麟趾》,为人伦德化之本,君子修身,实资乎内助以成盛德。若夏氏者,以聪明之才,贞顺之德,乐善好学,孝敬谦和,其庶几古人之贤者矣。予自妃薨后,委之治家,家法整齐,内外悦服。”《<端清阁诗>序》载:“归于余室,贤明之德为众所称,事吾父母以孝,待姻族以和。自妃薨后,委以治家,严敬齐整,内外称服,闺门清吉,实余良佐也。”在其墓志铭中写道,“性行端正,德行温良”“居宠能畏,无骄慢志”。周宪王曾令她写咏鹘诗,她深入浅出,以理劝诫,不要畜之以伤生。周宪王极为赞赏她,谓其“贤明”。其次,夏云英才气过人。朱有燉于其墓志铭中多次提及,“宫人生而聪慧,异于寻常,五岁即能记诵《孝经》……至于女工、剪制、结簇无所不精 ,博奕音律,一经目睹耳聆,便皆造妙”,“初,司香药,观医书,颇明其理,后掌图史,终日读书,手不释卷,故德业日进,强记博闻”,“雅好文章,不乐华靡,才高智广,处事明敏,又好直言,规余过失,聪明过人”。姿容绝伦。再者,夏云英于才、德之外,“姿色绝伦,淡妆素服,虽仙姝不足多也”。朱有燉《题夏氏端清阁》诗赞夏云英聪慧、贤德、才色:“惟顺惟贤德之固,惟才惟色恩之坚,世人得一尚可羡,尔皆有之岂非天。读书鉴古思贞贤,以清静而为自守,不好戏咲取媚妍。正色端操事君子,专心定志俱良言。以兹名阁知所务,千春福寿第绵绵。”《故宫人夏氏墓志铭》赞道:“古称贤妇惟德为先,才则次之,色又次之,若宫人可谓全此美矣!”

然人生无常。备承恩泽,人生得意之际,夏云英选择出家为尼。究其原因,主要是因为染疾未愈。朱有燉《书<夏氏讚说法华经偈>序》这样说:“年二十二,因疾为女释。”《故宫人夏氏墓志铭》记载更为详尽:“年二十二,偶感疾,医未痊,遂欲闲静,恳求为尼,以了生死。因受菩萨戒,习金刚密乘,授法名悟莲” 清人王端淑所编《名媛诗纬初编》载:“周宪王宫人夏云英,山东莒州人,姿色绝伦,能裁决,年二十二以疾求为尼,永乐十六年六月作偈示众,吉祥而逝,年二十有四,著《端清阁诗》一卷,凡六十九首。”再则,夏云英自少习念佛经,对佛学、对人生有自己独到的参悟,“可谓根识宿成,非浅钝者矣。”“若夏氏,可谓得法华三昧者矣。”也有分析认为,夏云英出家为尼是因为宫廷政治斗争。明初,宫廷斗争残酷,夏云英身处在这尔虞我诈、勾心斗角的旋涡中心,难以把握自身命运,浮沉难测,想来也不无道理。

也许如夏云英自己所言“造物者各有定数”,出家为尼,依旧没能治愈沉疴。明永乐十六年(1418)六月十九日,夏云英作偈而逝,年仅二十四岁。自入周王府到病逝,夏云英与朱有燉共同生活了十多年。夏云英的离世让朱有燉思念不已,写下大量诗文寄托哀思。朱有燉一生写了大量关于夏云英的诗文:生前,朱有燉为其所居端清阁作《题夏氏端清阁》;皈依佛门后,又为其撰《书<夏氏讚说法华经偈>序》;死后,朱有燉为其撰写《故宫人夏氏墓志铭》,并将其生平所作诗歌汇编成册,即《端清阁诗》,并亲为之写《<端清阁诗>序》。朱有燉为夏云英所写诗文,还有《挽诗》九首,《秋思》《忆夏氏》《偶成悼亡诗为夏氏作》《云英》《菩萨蛮·秋夜》《鹧鸪天·咏绣鞋》等。在为之所作墓志铭、诗序中,反复追述夏云英之才德,于日常回忆中倾诉着对夏云英的思念,真情流贯,刻骨铭心:“尝观古之列女有善者,皆录之;其恶者,掩卷不睹。余谓之曰:‘恶,可为戒,尔何不观?\’宫人曰:‘妾心不然。恶者,人之所共怒,观之无益。但当行善,又何戒焉?\’”再如悼亡诗《云英》:“云英何处访遗踪,空对阳台十二峰。花院无情金锁合,兰房有路碧苔封。消愁茶煮双团凤,萦恨香盘九篆龙。肠断端清楼阁里,墨痕烛池尚重重。”庭院依旧,物是人非,魂归何处,杳无可追,哀痛弥漫,蚀骨锥心。又如《挽诗》九首其一:“忽驾祥云去,青春三八年。伤心失良佐,掩泪泣英贤。文学尤高古,聪明且静专。吉人何啬寿,谁可问苍天。”芳年早逝,令人叹惋,正是天长地久有时尽,此恨绵绵无绝期。思念与痛苦,无助与无奈,跃然纸上。

作为一代才女,夏云英虽然芳年早逝,却也写下了不少作品。一直为史家所推重。据《故宫人夏氏墓志铭》所载,主要有《端清阁诗》一卷,《女诫衍义》一部,《法华经讚》七篇。清代张廷玉等所编纂之《明史》卷七十五载:“周宪王宫人夏云英《端清阁诗》一卷。”明末清初诗人钱谦益《列朝诗集小传》:“云英端正温良,居宠能畏,雅好文章,不乐华靡,常取《女诫》端操清静之义,名其阁曰‘端清\’。有《端清阁诗》一卷,凡六十九首,又传《法华经赞》七篇。”其诗作也多是对宫廷生活的描述。如《秋夜即事》:“西风飒飒动罗帷,初夜焚香下玉墀。礼罢真如庭院静,银缸高照看围棋。”《立秋》诗曰:“秋风吹雨过南楼,一夜新凉是立秋。宝鸭香销沉火冷,侍儿闲自理箜篌。”诗风清峭,幽凉清冷静美,一如夏云英因学佛而日渐淡泊之心,也许难免有几丝惆怅。另一首《雨晴》诗云:“海棠初种竹新移,流水潺潺入小池。春雨乍晴风日好,一声啼鸟过花枝。”春雨乍过,风和日丽,景色清新,想必诗人的心情也是晴和恬静淡然温馨,即便宫深似海,夏云英的人生亦不乏阳光相伴。

正如月有阴晴圆缺,人有悲欢离合一样,集多样情怀于一身,宠而不骄逆而不弃,这才是夏云英丰富多彩的情感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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