伐杞:春秋夺城的先河

黄海晨报 2019-08-08 00:39 大字

柳树营

公元前719年,莒国的版图上又多了一座城邑,这座城邑又一次在春秋列国间引发非议,再次占据了舆论的头条。

这年是鲁隐公四年,岁次壬戌。这个狗年,注定成为多事之秋。

初春时节,苍茫浩荡的北方大地依然寒气料峭,春意还徘徊在南国的路上,而骚动的春秋诸国早已阴云暗暗,杀气腾腾。似乎战争与杀伐一直是春秋历史的主旋律。

是年,东周第一位国君周平王病逝,在郑国为人质的太子姬狐,本来是被迎回继位的,但却因一路哀伤过度,回到鲁国便死了。于是平王之孙姬林被扶立天子,是为周桓王,这年为周桓王元年。而从周天子到诸侯国之间,却一直被死亡与动荡的阴云笼罩着。

就在这年,春秋史上接连发生了三起重大事件,都是开先河之作,对历史产生了深远而广泛的影响。

第一件,春天,周历二月,莒国攻打杞国,夺取了牟娄。

第二件,三月十七日,卫国州吁弑其父君姬完,开春秋诸侯国政变之殇。

第三件,春夏之交,宋公、陈侯、蔡人、卫人联合伐郑,史称东门之役。

这三起事件,开启了春秋之乱的祸端,《春秋》以微言之笔,表示了鄙夷与愤慨。可以想见,当孔子编订《春秋》之时,打开这段历史,他翻动竹简,握管沉吟之际,一定会痛慨不已:这的确是礼崩乐坏之乱象!

卫国的州吁成为了春秋时期第一位弑君篡位的公子,但他也未得善终,在位不足一年,便被石碏设计诛杀。一同诛杀的还有石碏的亲生儿子石厚,他是州吁的谋士。这就是“大义灭亲”一词的最初由来。

东门之役,是《春秋》第一次记载诸侯联军讨伐一个国家的战役,为诸侯会伐之始,亦是东周诸侯分党之始。这场只打了五天的国际战争,主要策划者是州吁,而他没料到的是,如此盛大的谋划却被郑庄公巧妙而轻易地化解掉了。

而伐杞取牟娄,却是莒国史上见诸记载的第一次夺人城邑之事,这是继两年之前莒人入向以来,再一次攻打邻国。此事列在了《春秋·隐公四年》的头版头条,史官将之记入了史册。以《春秋》而言,鲁国以外的国家

夺取城邑的事件是不被记载的。

这里的记载,是表示了对莒国

夺人城邑的舆论讨伐。因为这也是《春秋》纪事以来第一个夺取他国城邑的事件,所以在《春秋》是为了警示与拨正的,这是春秋时代的一种国际态度。

以周天子为统治主体的王朝分封时代,天子的地位与统辖力至关重要。周王朝分封诸侯的格局里,天子必须有强大的制约能力、公平裁决的权威与号令诸侯的强势,才能维持王朝的运转、诸侯国的平衡与国家间的稳定。

然而,东周之后,进入春秋,周王朝统治日渐式微,天子权威逐步丧失,封建中央集权格局开始弱化。诸侯国之间原来的遵从周礼,不恃强、不凌弱、不兴无义之兵、不打无由之战等国际规则,便失去了权威与制横,这也是封建时代的发展必然。所以,诸侯国之间常常僭越周礼、无视规则、肆意打破原有秩序,动辄兵戈相向,夺城掠地。这也是春秋乱局开启的内因所在。

杞国,这个自夏朝大禹的直系后裔建立起的姒姓国家,一直到西周时期的数百年里,曾几度兴废。周武王灭商之后,再次寻找大禹的后裔,便找到了杞东楼公,封他到河南的杞县,延续杞国国祚,主管对夏礼的祭祀。杞国的再次建国,恰好与莒国被封是在同一时期,而当时,两国的都城相距超过了1200多华里。

杞国在初封杞县以后,却受到了宋国、淮夷、徐国等国的侵略,为避让其强,只得往今天的山东区域迁移。杞谋娶公时期,因卷入叛乱被周王朝迁置今新泰、宁阳一带。在杞国继续往东北方向迁移之后,却消灭了位于今安丘东北部一个更小的淳于国,取其地而定都,这应该是杞国对外历史上最闪光的一页。

在列强环伺、弱肉强食的时代,弱小的国家必然成为大盘上的鱼肉。于是为了生存,杞人自西周末便开始了不断迁徙,一路往东北方向。杞国先后辗转迁徙的路线超过了1000多华里。在那个交通落后的时代,举国迁徙,可以想见是何等的艰难与无奈!

即便生存的空间如此逼仄,杞国却在历史上断续地超过了一千多年的时间,也算是一个奇迹。一代代杞人主动或被动地延续着一个国家多舛的命运。《列子·天瑞》中有个杞人忧天的故事,尽人皆知,虽近荒谬,但却能折射出杞人多经磨难的忧患意识与面对现实的命运之虞。

当杞国辗转逶迤,最后迁居到安丘东北一带。而莒国的都城也已经由计斤南迁沭河东岸之地。此时,杞国的南邻正是莒国,两个诸侯国就此相逢了,这次却不是“相逢一笑泯恩仇”。

这里可能有一个我们不知道的内幕,那就是莒与杞国在此之前有过什么冲突或过节。

而与这个好战而强势的东夷之邦毗邻,这次,杞国的厄运又来了。

莒国在进入春秋以后,国力日隆。两年前就曾攻入过向国,可以看出这一时期莒国国力所向。而这代君王,意气风发,野心勃勃,开疆拓土的宏略一直未渐。作为弱小的杞国,又保持着周礼,这种文化上的对立,自然成为莒国觊觎的猎物,于是莒人便起兵北上伐杞,杞国又一次遭到了侵凌。

一场攻城略地的杀伐,杞国的牟娄城,被莒国轻松拿下,自此据之。

牟娄被莒国占领的消息,迅速在诸侯间传开,反响纷然。

这个初春,大地的生机还未显现,干冷的北方在等着春天的到来,而春天未至,命运多舛的杞国却最先迎来了城邑被占的屈辱。

初春的风中,莒国的旌旗在牟娄城头飘扬而起,格外醒目!

自西周初期,周天子为了强化意识形态的统治与归附,希望以周鲁为代表的华夏文化同化东夷诸国,却引发了莒人的强烈反弹。莒国也因地处东夷的地域优势与对自己文化传统的坚守,而较为我行我素,所以这两种文化上的对立与冲突,便潜在而深远地影响着莒鲁齐之间的关系与存在。

杞国原是遵循夏礼的,但在国家的不断变迁与流离中文献大多散佚,所以,杞国的夏礼未能保存迁延下来。而当杞国迁到东夷之地,尤其在莒人占领其城邑牟娄后,在莒人与土著人的逼迫影响下,不得不弃周礼再改从夷礼。

所以当孔子之时,为考察夏礼而到访杞国后,就发出了这样的感慨:“夏朝的礼,我能说出来,但是夏朝后裔的杞国不足以证明我的话。”所以,夏礼在此时已不复存在,而可以相见的是夏礼比周礼要更严谨更繁复。

公元前710年的秋七月,也就是莒国伐杞后的第九年。杞侯去鲁国访问时,就行了夷礼,自然显得态度倨傲不恭,鲁国便大为不悦。于是,在这年九月便派兵进入杞国示威,从而产生了小规模的战争。

所以杞国一方面受制于莒,也被鲁所不容。于是第二年,杞侯到鲁之郕地(今曲阜北边的宁阳)拜见桓公,要求跟鲁国议和。

在此后的岁月里,杞国与莒国一直有摩擦存在,而鲁国多居中调停。杞国便在这两种文化势力的夹缝中,艰难地生存着。在这期间,杞国为求自保,也曾与晋国结盟,但局面未有大的改观。

公元前700年,即鲁桓公十二年的夏天,莒国占领牟娄城的第19年。为解决了杞莒两国争端,桓公与杞侯与莒子在曲池(宁阳县东北)会盟。《左传》这样记载:“十二年夏,盟于曲池,平杞、莒也”。因为这次多边对话,莒杞关系趋向缓和,此后杞国与莒国保持了相对稳定的睦邻友好关系。

公元前646年,杞国又遭到了淮夷的入侵,这年是鲁僖公十四年。于是,就杞国被侵之事,齐桓公挟霸主之威召集诸侯在咸地会盟,他倡导各诸侯国出人出物,在今昌乐县东南一带为杞国修筑一座城池,名义上是对杞国的一种优抚与帮助,而实际上是作为齐国的附属国来安排。

黄仁宇在《赫逊河畔谈历史》一书中说:周朝以前的规定,各国不能随便筑城设防。但经过春秋初期的扰攘,各国却大开违“礼”筑城之门。

于是,第二年春天城池建好,名为缘陵城,杞国遂迁往新址。公元前445 年,杞国最终却亡于楚惠王之手。

公元前542年,莒国第十七任莒君犁比公,因在太子废立问题上草率反复,遂引发内乱。先立的太子展舆借国人之力,杀死父君犁比公然后僭位。展舆却因剥夺莒国公子们的俸禄而引发了他们的联合弹劾,第二年就从齐国接回去疾上位。而上位的去疾也不懂安抚百姓、治理国家,便引起国内上下不满,朝野疏离。

可以想见,这几年间,莒国经历了怎样的动荡与离乱,百姓经历了怎样的惊惧与不安!这是令人无法想象的。

经历了这次重大的历史转折后,内耗剧烈,国力迅速走向衰微,莒国的命运堪虞。

公元前537年夏,莒国的大夫牟夷悄然投奔鲁国,并拱手献上牟娄与防、兹三座城邑。

牟娄,这个被莒国占据长达183年的杞国城邑,自此又脱离了莒国的疆域,归于鲁国。又是鲁国,牟娄跟向地一样,又遭遇了同样的命运,历史总是吊诡的很。

此时,春秋的岁月即将走进后期。面对莒国日渐缩小的版图和日益严峻的国内国际局面,昔日辉煌的都城也显得黯然而有了颓废之气。

在接下来的历史走向里,这座曾经崇峻伟岸,见证中兴的都城,能否焕起后世莒子们,恢复巅峰的信心与魄力?莒国都城是否还能散发活力,激起新的崛起,让失去的疆土与城池向这里靠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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