莒人伐杞:春秋夺邑的先河
柳树营
壹
公元前719年,鲁隐公四年,岁在壬戌。恰好这年也是狗年,却是个多事之秋。
初春时节,苍茫浩荡的北方大地依然寒气料峭,春意还徘徊在南国的路上,而骚动的春秋诸国早已阴云暗暗,杀气腾腾。似乎战争与杀伐一直是春秋历史的主流形态。
是年,东周第一位国君周平王病逝,在郑国为人质的太子姬狐,本来是被迎回继位的,但却因一路哀伤过度,回到鲁国便死了。于是平王之孙姬林被扶立天子,是为周桓王,这年为周恒王元年。
就在这年,春秋史上接连发生了三起重大事件,都是开先河之作,对历史产生了深远而广泛的影响。
第一件,春天,周历二月,莒国攻打杞国,夺取了牟娄。
第二件,三月十七日,卫国州吁弑其父君姬完,开春秋诸侯国政变之殇。
第三件,春夏之交,宋公、陈侯、蔡人、卫人联合伐郑,史称东门之役。
这三起事件,开启了春秋之乱的祸端,《春秋》以微言之笔,表示了鄙夷与愤慨。可以想见,当孔子编订《春秋》之时,打开这段历史,他翻动竹简,握管沉吟之际,一定会痛慨不已:这的确是礼崩乐坏之乱象。
贰
卫国的州吁成为了春秋时期第一位弑君篡位的公子,但他也未得善终,在位不足一年,便被石碏设计诛杀。一同诛杀的还有石碏的亲生儿子石厚,他是州吁的谋士。这就是“大义灭亲”一词的最初由来。
东门之役,是《春秋》第一次记载诸侯联军讨伐一个国家的战役,为诸侯会伐之始,亦是东周诸侯分党之始。这场只打了五天的国际战争,也是州吁策划的一大手笔。但他没料到的是,被郑庄公巧妙而轻易地化解了。
而伐杞取牟娄,也是莒国史上见诸记载的第一次夺人城邑之事,这是在两年之前莒人入向以来,再一次攻打邻国。此事列在了《春秋·隐公四年》的头版头条,史官将之记入了史册。以《春秋》而言,鲁国以外的国家夺取城邑的事件是不被记载的。这里的记载,是表示对莒人夺人城邑的憎恶与反对,因为这也是《春秋》纪事以来第一个夺取他国城邑的事件,所以在《春秋》是为了警示与拨正的,这是春秋时代的一种国际态度。
以天子为统治主体的王朝分封时代,天子的地位与统辖力至关重要。王朝的诸侯分封格局里,天子必须有强大的制约能力、公平裁决的权威与号令诸侯的强势,才能维持王朝的运转、诸侯国的平衡与国家间的稳定。
然而,东周之后,进入春秋,周王朝统治日渐式微,天子权威丧失,封建中央集权格局开始弱化。诸侯国之间原来的遵从周礼,不恃强、不凌弱、不兴无义之兵、不打无由之战等国际规则,便失去了权威与制横。诸侯国之间常常僭越周礼、无视规则、肆意打破原有秩序,动辄兵戈相向,夺城掠地。所以春秋乱局开启。
叁
而杞国,这个自夏朝由大禹的直系后裔建立的姒姓国家,一直到西周时期的数百年里,曾几度兴废。周武王灭商之后,再次寻找大禹的后裔,便找到了杞东楼公,封他到河南的杞县,延续杞国国祚,主管对夏礼的祭祀。杞国的再次建国,恰好与莒国被封是在同一时期,而当时,两国的都城相距超过了1200多华里。
杞国初封杞县之时,先后受到宋国、淮夷、徐国等国的侵略,为避让其强,只得往今天的山东区域迁移。杞谋娶公时期,因卷入叛乱被周王朝迁置今新泰、宁阳一带。在杞国继续往东北方向迁移之后,却消灭了位于今安丘东北部一个更小的淳于国,取其地而定都,这应该是杞国对外历史上最闪光的一页。
在列强环伺、弱肉强食的时代,弱小的国家往往成为大盘上的鱼肉。于是为了生存,杞人自西周末便开始了不断迁徙,一路往东北方向。杞国先后辗转迁徙的路线超过了1000多华里。在那个交通落后的时代,举国迁徙,可以想见是何等的艰难!
即便生存的空间如此逼仄,杞国却在历史上断续地超过了1000多年时间,也算是一个奇迹。一代代杞人主动或被动地延续着一个国家多舛的命运。《列子·天瑞》中有个杞人忧天的故事,尽人皆知,虽近荒谬,但却能折射出杞人多经磨难的忧患意识与面对现实的命运之虞。
当杞国辗转逶迤,最后迁居到安丘东北一带。而莒国的都城也已经由计斤南迁沭河东岸之地。此时,杞国的南邻正是莒国,两个诸侯国就此相逢了,而这次却不是“相逢一笑泯恩仇”。而与这个好战而强势的东夷之邦毗邻,这次,杞国的命运再次受到了考验。
莒国在春秋以后,国力日隆。两年前就曾攻入过向国,可以看出这一时期莒国国力所向。而这代君王,意气风发,野心勃勃,开疆拓土的宏略一直未渐。而作为弱小的杞国,又保持着周礼,这种文化上的对立,自然成为莒国觊觎的猎物,于是莒人便起兵北上伐杞,杞国又一次遭到了侵凌。
一场战斗下来,杞国的牟娄城,被莒国轻松地拿下,自此据之。
这个初春,大地的生机还未显现,干冷的北方在等着春天的到来,而杞国却最先迎来了城邑被占的屈辱。
初春的风中,莒国的旌旗在牟娄城头飘扬而起,格外醒目!
(作者单位:莒县微电影协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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