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作明日公演，张艾嘉王耀庆主演，主创对谈如何在古典名著中寻找内心真我林奕华借《聊斋》说尽现代人的不安
明晚，林奕华第58部舞台作品《聊斋》即将在北京保利剧院上演。这部他筹备了七年之久的剧作，依然如之前的《在西厢》、《三国》、《红楼梦》、《水浒传》等作品一样，借以名著的外壳来表达他个人对于现代社会人群生活的关注与思考。
《聊斋》的全部灵感来自于蒲松龄的《聊斋志异》，但故事之间并非与原著中的“人、鬼、狐”有着直接的关联。林奕华接受新京报记者采访时表示，改编后的《聊斋》是想要表达：“在科技时代生活，就像在聊斋时代生活着。人们在微信里寻找自己没有的事物，并把自己拥有的传输给别人看，被动且空虚，而《聊斋》就像一面镜子，帮助大家找回主动，找到内心的‘我’，与自己对话。”
《聊斋》的演员阵容里，除了近些年一直跟林奕华合作的路嘉欣、赵逸岚、叶丽嘉、时一修等主要演员外，主演特别邀请了十年前就与林奕华在舞台剧《华丽上班族之生活与生存》合作过的张艾嘉和王耀庆，而本剧的编剧则是合作了《贾宝玉》《三国》和《恨嫁家族》的黄咏诗。新京报记者专访林奕华与王耀庆，二人共合作六部舞台作品，演出场次多达195场。他们要从《聊斋》发散开去，想围桌探讨一次现代人的困惑及不安。
据悉，该戏将于11月14日-18日在北京保利剧院上演。
林奕华x王耀庆
现代人缺“情”
林奕华：每一部戏我们要找到一个跟观众联系的点，《聊斋》是想要跟现在的观众发生联系，不管他是十几岁还是五十几岁，所处人生阶段多不同，只要他们坐在剧院里看熟悉的名著，有些地方就能连得上。我自己觉得可能最直接的一个东西就是“情感”。
我常常在想为什么我们还要做戏剧？一定是因为这个现实当中有些东西不被重视了，或许越来越欠缺了，我们才要在戏剧的世界有所补偿和回馈。所以《聊斋》里面讲了很多的情，我觉得可能也是现代人越来越欠缺的。
王耀庆：所以你针对这种欠缺在作品里提出了很多问题。
林奕华：导演做一个戏当然是会提出问题，对我来讲就是为什么我们会一直觉得失去的东西多过我们可以去珍惜的东西？是因为我们要的东西好像都在一部手机里面了。手机的容量越大，APP越多，我们现实当中好像需要的东西越少。
王耀庆：是什么时候让你觉得《聊斋志异》有可能放到剧场里？
林奕华：也就是有一天我觉得“就是它吧”，然后就做了，我觉得它是“对的时间”，这其实是一种直觉。跟《聊斋》里一样，现在很多人晚上都不爱睡觉，所以我希望在这个时候提出一个看法，就是看看大家不睡觉的时候都在干吗？然后就想到做《聊斋》。
王耀庆：你这个说法我也是第一次听到（笑）。其实从2006年一直到2011年，五年我们合作了六部舞台剧，讲实话到2011年的时候，我已经没什么存款了，哈哈。
林奕华：可是这一次你又回来了。
王耀庆：因为剧场可以这么直接地跟每一个面孔去交流情感，这是我拍电视剧、电影，都没有办法做到的。当你在这样一个场域，所有人跟着你一起哭泣，一起大笑，我们一起在里面经历了两三个小时的情感交流，这种体验是无可比拟的。
害怕“无法控制”
王耀庆：我觉得你的戏有一个特点，它不会是排完了之后就定调，会一直有它延续的生命力。
林奕华：这个是有的！
王耀庆：我演了《水浒传》和《西游记》，非常喜欢你这种处理方式，因为你解释了我们为什么还要去看古典文学，这些书到底跟我们有什么关系。通过《聊斋》，我真切地感受到现代人更多的时候是通过手机制造另外一个自己。每个人发朋友圈是告诉别人，他可能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但是他真是这样的一个人吗？还是他理想中希望成为那样的人。我觉得这个戏中“跟自己聊天的事情”是个重点，思念就是自己跟自己的聊天，你要否定一个人或者要否定你自己，也是自己跟自己的聊天。
林奕华：这部作品我在意的其实不是“聊”，而是那个“天”。聊天是一种交流，但有一个东西可能让我们变得越来越打不开自己，就是害怕。这就跟《聊斋》有关系了，因为《聊斋》讲的都是鬼啊、狐啊，都是未知，所以我们害怕的是什么？
王耀庆：害怕各种各样不在我们控制能力之内的东西。
林奕华：对的，就像是为什么当《延禧攻略》的皇后去问魏璎珞，你是怎么得到皇帝的心的，魏璎珞就那么老生常谈地说“皇后你一往情深，可是爱字一出口你就输了”。我听了这句话后真的又伤感又生气。她倡导不要让他知道你还有多少东西，每天就只给他一点点。但这是个方法吗？这不叫交流，不叫沟通，这叫控制。
在《聊斋》这本书里非常有趣的一件事情是，书里有这么多的男女关系，但是我觉得蒲松龄不是在教我们如何去控制别人，他反而是让我们看到控制是不管用的。
王耀庆：很少听到你这么详述一部作品，甚至如何去支配这些东西，很大程度上，我的工作就是把那些台词说到，它们就自然地发生了。
林奕华：其实这里还有一个蛮重要的议题，就是这个世界上所缺乏的一种东西叫做“爱”，因为这个资源本身就不像大自然的东西，并不是那么轻易获得，其实还要一直耕耘。这种人类的处境才是导致自媒体如此风行的原因，人们发讯息都是“爱我吧！能爱我吗？”等等。
你就没有这些困扰，因此你拥有很多爱。你没有微博，没有微信，没有Facebook，就连请你来演《聊斋》，我们都是互相通信。（笑）
采写/新京报记者刘臻剧照由受访者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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