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的传奇从来都是城的传奇
张敏其实是上海人,在上海长大,少女时代跟家人去了香港,考入亚视艺员训练班。第一部片子就是和刘德华合作的《魔翡翠》。那个属于香港电影的“张敏”从此横空出世,她的形象成了上世纪90年代香港电影的一个符号,浓眉,大眼,隐隐有杀气,雪白的面皮紧紧地包在骨骼上,悬胆鼻勾着一个最天然的弧线,很少笑,但凡笑,就带着几分勾魂摄魄的妖气,“艳若桃李,冷若冰霜”正可以形容当年的她。上世纪90年代初,赌片兴盛,电影里的她,是大哥身边的女人,是江湖人心目中的“绮梦”。随后,古装片大行其道,她是任盈盈、青儿,是《鹿鼎记》里的太后,是《绝代双骄》里的移花宫宫主,是《倚天屠龙记》里的赵敏,是《新碧血剑》里的阿九,是《飞狐外传》里的袁紫衣。就这样,八年时间里,接拍了七十多部电影,最多的一年,拍了十几部电影,她坚信这个纪录无人能够打破。尤其是周星驰在永盛时期的作品里,她几乎都是女主角。
后来,她投身商界,做女强人。回到上海老家,一口气开了连锁美容店、时装店、明星照片转印T恤店,甚至进军上海、香港两地的房地产业,炒楼、炒股。却没料到六间时装店和两间美容店都亏损严重,终于停业。别处的生意也一律失利,又被朋友讹去巨额金钱。2000年,她重出江湖,签下长约,从前的风光却已难再,电影市场又不好,只有转战内地拍摄电视剧。随后她抛出原先高价位购置的房产,损失了许多金钱。她于是放弃惜肉如金的原则,拍摄纤体广告,并凭借出演电视剧再度赢回生活。尘埃落定后,她与相识多年的经纪人刘永辉结婚。
张敏之所以直到今天还被人铭记,是因为她演的那些经典角色。她能获得这些角色,并将这些角色演成绝色,有各种原因。最重要的原因是,那时的香港和香港电影都正处于黄金时代,只要稍稍堆积一点资源在某个人身上,就能成就一段传奇。也正是香港的自信,让她那些霸气、英气的角色有了可信度。而上世纪90年代后期,香港传奇难续,她的传奇也随之暗淡。
更有意思的是,她本是上海人,却去了香港。而香港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是另一个上海,甚至是上海的镜像。在上海再度崛起后,她又回到上海。她的奔赴和离开,也是两座城的纠葛和起落。
大时代里的人,都像候鸟,比任何人都能觉察出城市的荣衰。所以,如果要写一部上海和香港的双城传奇,最好的方法,就是书写张敏或者刘嘉玲的故事,她们的南下和北上里,都有时代作为底色。
而要重述香港传奇,最好的方法,也是重温那些影像。那些浓到化不开的故事,那些美艳不可方物的角色,是传奇的最佳纪念品。
所以,不要小瞧一段传奇,传奇背后,必然有一座甚至两座城。一个人要想在年华最盛的时候成为一个传奇,最好的办法,莫过于奔赴一座城。城是放大器,是扩声机,足以让一个人的光芒照耀千城万城。
这座城,可以是北京、纽约、上海、伦敦,也可以是延安、重庆、西南联大时期的昆明。你站立的地方,才是你最大的资源。
人的传奇,从来都是城的传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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