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猫的那个好人 怀念画家田维平
有朋友在欣赏田老师的画时问我:“你看,每只猫都很忧郁。”我蓦然一怔。再认真品味,果然如此。可是为什么之前我一直没有发现呢?也许我并没有走到田老师内心的更深处,只看到他的善良、细腻,并没有意识到这淡然的伤感中早已暗示的结局。
“人要信命。”记得田老师是在我办公室里说这句话。北京晴朗的秋日将静谧与舒适填满了室内的每一个角落。“古语云‘五十知天命’,就是说到五十岁的时候会知道人生早有命运安排。现在我明白,能从家乡的小山村一路走来,在北京靠画画生活,这都是命啊。”这段充满了宿命的话和秋天的季节那样契合,既有奋斗的辛酸,也有收获的意满。
从第一次见面时开始,我一直叫他“田老师”。那是在北京夏家胡同的一次同乡聚会,身材瘦小、身着唐装的田老师递给我一张名片,上面印着“甘肃省美术家协会会员,中国人文画家——田维平”。当天,大家照旧喝得昏天黑地,田老师不喝酒,尴尬、拘束的在一旁坐着。
北京遇到的画家大多张扬,开口闭口不离“我的画被某某会堂、礼堂收藏”,“多么多么值钱”……可田老师在众人面前一直都是安静的、谦虚的,到最后也没有学会那些被惯用的套路。
学不会或许也与他的人生经历有关系。田老师早些年一直生活在武山县的乡村,当地也有着崇尚文化的传统。田老师从小爱画画,职业却是一位乡村教师。一天,在北京打工的远房亲戚描绘的职业画家之路深深吸引了他,并且成为了他人生的转折点。当他毅然做出“到北京去”的选择时,显然不知道北京像他一样的画家有数万,甚至一二十万人之多。
拜名师是很多画家的心愿,这一次田老师又是幸运的。他有幸结识了“当代画猫第一人”孙菊生先生,并投在了孙先生门下。这位当时已近百岁的老人没有给田老师太多技法上的指点,更多的应该是在精神上的指引。
我曾问田老师,为什么会把画的题材定在猫上。他讲了很多。比如猫很早就出现在中国画里,猫与蝶就是“耄耋”,有长寿之意,再加上葫芦,就是“福禄寿”,很吉祥。但我更相信,每位艺术家创作的作品都是在表现自己,也许,田老师认为他与这种纤细、柔软、善良的动物之间有着某种内在的联系。
田老师很认真,出门带个相机,主要就是拍猫取素材用。作画也很认真,总是在追求最逼真的效果,执著得要把猫的比例,甚至毛发都画准确、画清晰。开始时,他的邻居(一位山东人)总去看他作画,说田老师完成一只猫的时间就要一天半。
后面小兵成了田老师的邻居,靠自学考上的北大研究生的小兵算是同乡中的一个传奇。而对于田老师的善良,也许只有小兵体会最深。由于家境困难,小兵的求学之路很是艰辛,有一段时间,他每天都是吃田老师做的饭。有时候手头紧了,田老师会把参加笔会赚的钱多数留给他作学费,而只留少部分给自己。
不管是靠画技还是靠人品,总之,田老师竟然在人才济济的北京打开了自己的天地。有画廊专门为他作代理,而且画多少收多少。丰衣足食后,田老师又办了件大事,在家乡买地盖了院房子,把家从山上搬到了镇子里。当有了些小成就的时候,来索画的、骗画的人多了起来,想不到田老师照单全收。有时我也会善意提醒他,可他只是一笑了之。
福祸相依是人生不变的真理。幸福刚刚敲开了田老师的门,却马上又转身而去。我们都在预测着田老师光明未来的时候,“田老师病了,离开北京了,再也不回来了。”小兵充满焦虑的一条消息,让我吃惊不已。是什么病让他放弃了北京,放弃北京就等于放弃了事业,他把这事业看得和命一样重,难道……
田老师就这样病了一年多,期间我不时给他打电话,也专程去看过他。病得确实很重,严重到已经再拿不起画笔。他不告诉我到底是什么病,我也不去一味追问。都说“猫有九命”,其实是形容猫的生命力顽强,我只希望不管什么病,田老师也会像他笔下的那些猫一样挺过去。后来,他的孩子说,他不想让任何朋友知道,当时已是胃癌晚期,因为怕别人为他担心。“原来病在胃上。”我突然又回想起了初次见面的那个下午,田老师说他胃不好,所以从来不敢喝酒。
田老师走的时候正是油菜花盛开的时节,还不到56周岁。他家门外就是大片大片的油菜花,黄昏时分,我和小兵在花间的小路上慢慢走着,我们回忆着田老师的点点滴滴,觉得不管是一个画家,还是一个老师,什么都不如“一个好人”来评价他的一生更合适。
按照田老师的遗嘱,他被送回到曾经出生的山上安葬。只有他笔下的那些猫,还在人世间述说着他的善良,他的质朴,他的细腻,和融在他骨子里的淡淡忧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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