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周法天先生的忘年友情 □汪 彤(天水)
与周老的相知是因了“二妙轩”碑帖。一位广西的朋友喜文善墨,看到我在南郭寺拍摄的“二妙轩”图片,很感兴趣。于是,闲暇时上山替他买碑帖,才有了机缘与周老认识。
周法天老师在南郭寺西院的正房里住了好多年。这里连着办公室的一个小套间,不足五平米。屋子的门窗是雕空木格,屋里只一床一桌,桌上摞起很高的书籍。
2007年夏天,我带父母去南郭寺游玩。到了西院,看到周老师正在屋子里喝茶看书。他穿着旧式的灰色夹克,花白的头发向后梳理,仿佛世间一切愁苦与辛酸的事,都被梳理在身后。他面含微笑,长寿眉下深邃的眼睛戴着老式的圆形石头镜,清瘦的脸颊、额头和嘴角上刻着深深的皱纹。时近中午,他似乎有些困乏。我把父母远道而来,想请周老师讲解的意思说出来,周老师一点都没有犹豫,便起身来为我的父母讲解。
周老师的讲解让人百听不厌,每次在南郭寺,只要看到有他讲解,我都会跟在游人后面多听一次,也发现他的讲解一次与一次不同。这一次,他重点讲了尊老爱幼的那棵300年的“雷锋树”,还有春秋古柏根部无意中长起来的一棵小树,这棵小树把根扎在古柏的根系中,用自己的成长,稳定了古柏的生存。
那次在杜甫雕像旁,母亲听周老师讲解杜甫毕生的经历时落了泪。临别时,我依照惯例给周老师付讲解费,他却再三推脱不收。他说:“你这个孩子很有孝心,多陪父母转转,让他们来天水玩得更高兴、更畅快些。”
自此,闲暇时,我常带孩子去南郭寺。有时,我会和孩子玩上一整天,孩子在院子里挖蚂蚁和蚯蚓,我在周老的小屋里喝一杯北流泉水冲泡的清茶,与老人闲聊。有时正聊得开心,会有请周老讲解的单子传进来。于是我也尾随,再听一遍周老的讲解。我时常想:“如果可能,周老对南郭寺的解读,我愿听一辈子。”
我曾问周老师,南郭寺接待过的“大人物”有谁,他眉毛轻轻一挑说:“来过的最大的人物就是人民。”
周法天老师每天都在讲南郭寺的三绝:古柏、卫矛、龙爪槐,著名学者、楚辞研究专家文怀沙先生却称赞说:“南郭寺里不仅有三绝,还有第四绝:那就是周老绝妙生动的讲解。”
冬天很少去南郭寺游玩。但去年冬某月一个十五月圆的夜里,我破例上山去南郭寺散散心。那夜,我久久站在山门外周老的窗下,却并没有去打扰静夜里老人恬淡的生活。
看到周老轻轻关上窗户,他的影子压满窗棂,我心里生出点点凄凉。那每夜在南郭寺山头亮起的灯光,陪伴了周老辛勤智慧的20年。突然,我好怕,怕他关闭窗户的一瞬,会关闭与这个世界的交流,我也怕,我转身回去,回头却再也找不到他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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