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 磨 □铁 迟(天水)

天水晚报 2019-03-14 10:55 大字

村庄的名称是由水磨多而来的。樊河到达村子东北角的峡口时,两山阻挡,河道变窄,水势湍急,于是,人们沿河道修建了好几座水磨。先辈到来之前这里住着姓毛的汉族,因此,便命名毛家磨村,现在简称毛磨了。

修水磨是一项很繁琐的工程。选好地址,挖好水渠,水渠某一处平坦的地方挖一个深一点的坑,使得从上而下的水流足以打动坑底的磨轮。坑的正上方盖一间起架极高的房子,小门,极高而大的窗子。房梁足够结实。青石凿了花纹的磨盘上扇,用粗壮的绳索吊着,下扇由一根粗壮的圆轴连着正下方水坑里的磨轮。一切准备停当,上游掘一个口引入河水。从上扇正中心的一个洞里倒入粮食,飞奔而下的水柱打动磨轮,磨轮快速转动带动正上方磨子的下扇,下扇在与固定不动的上扇的摩擦下,嚼成细末的面粉顺着磨盘上一道道的凹槽便落在最下面的磨盘上。为了有持续足够的水流,上游会建一个很大的水坝。如果遇上暴雨,担心洪水冲垮水坝威胁到磨坊的安全,便早早地从上游入口处垒坝截流。

樊河沿岸水磨众多。正峡口东山与堡子山之间最窄处有一座,碾盘湾对面村子正东有一座。水顺着山脚引下来,沿磨渠院还有两座。等到我能记事时,磨渠院那里的水磨已没了踪影,只留下磨渠院一个地名。

有水磨的人家都是大富之家,每到秋收过后,家家户户排队磨面,以便在冬天枯水期来临前磨好一个冬天的面。粮食袋子一个挨着一个,谁都不要想着插队,粮食袋子的顺序就是磨面的顺序。磨坊主人坚守着这一不成文的规矩,即使天王老子亲爹亲娘来,也别想坏规矩。磨面的人放下粮食的同时数一下排在前面的粮食,然后和磨坊主人谈谈磨面的速度,两人顺便敲定磨面的大概时间。由于白天用水量大,水流速度慢,所以磨面的速度也慢。晚上用水量少了,水流速度快了,面也就磨得快了。有时白天下雨不能下地干活,人们便来磨面。由于业务娴熟,约定的时间往往是八九不离十。有些懒汉排队排晚了,只能眼睁睁看着别人家磨好的面由毛驴驮着走向村庄的四面八方或外村,自己的面只能等到大冬天了。水流慢,有时磨盘不转动了,磨坊主人就打发磨面的人下到磨渠用脚使劲蹬一下,磨盘才在惯性作用下重新转动起来。往日大半天能磨好的面,在冬天一整天能磨好就算烧高香了。所以老人教育小孩时常说,不要和冻水磨一样,小孩子要勤快。现在的年轻人,哪里会懂得这个道理啊!

住在山上的汉民,秋天一过就腾出时间专门磨面。先是将粮食驴驮肩扛地运到磨坊排好队,然后自己看着或等人捎话来磨面。往往是村子里的人还没醒过神来,毛山一带人磨了面的骡马驴队伍就从碾盘湾经过了。

守磨坊的人一出来,整个人都是白白的,只有眼珠骨碌碌地转。因此,人们戏称他们“面老鼠”。在吃不饱饭的年代,这个职业是令人羡慕的。不要说磨口里扫出来的面,就连那灰尘串串里的面粉也让人垂涎不已。

但世间万物,人们往往只知其一。夜深人静,别人酣然入梦了,却是守磨坊的人最繁忙的时候。水流足了,磨轮转得快了,效率高了。此时,熬不了夜的人回家了,坚守的人也一个个蹲在地上靠着粮食袋子打盹。

一个长期守过磨坊的老人告诉我一些趣事。半夜,守着磨面的人要么睡着了要么在打盹,这时自己的手脚也似乎不听使唤了,明明要把磨好的面归拢到袋子里,却鬼使神差拿了笤帚扫得到处都是。忙得自己累了,不知不觉睡着在宽大的磨板上。一觉醒来,村子里鸡叫了,上扇没了粮食的磨子还在空转。隔天,鸡叫后赶早去县城的人说,路过磨坊时,毛鬼神火球似的“嗖嗖嗖”从窗眼里往出窜。老人说,多亏我长期带水(有大净),杀气重,要不早让毛鬼神抓去了。

二十世纪七十年代,水磨只有碾盘湾对面那一座了。水量减少,磨面的效率远比不上县城里的电磨子。村里虽然通了电,但只能照明,更无电磨。老书记动员电工将电拉到了磨坊,试图用电动机带动水磨磨面。由于电压不稳,电动机带动下的磨盘时快时慢,空转都不行,更别说磨面了。后来通了动力电,有了磨面机粉碎机,小麦玉米分开磨,面好了,磨面的人也轻松了。

前十来年回去,还能看到遗弃在路边的磨盘。最近回去,看不到了。据说,一个晚上大风刮过,就都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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