共在 共鸣 共识——非虚构写作之我见天水电视台 闫海军
以美国记者何伟《寻路中国》等作品的出版并广受好评为标志,非虚构作品在中国越来越受到关注。尤其是2015年白俄罗斯女记者兼散文作家斯韦特兰娜·阿列克西耶维奇获得诺贝尔文学奖,让非虚构写作获得了空前的社会认知。
非虚构写作发端于美国,起初称新新闻主义,是一种新闻报道形式。新新闻主义报道最显著的特点是将文学写作的手法应用于新闻报道,重视对话、场景和心理描写,不遗余力地刻画细节。英美历史上,出现过很多记者型作家,但凡获得了普利策新闻奖的记者,大都是非虚构写作大师。这种非虚构写作方式主要在上世纪60年代至80年代风行,但由于记者为了报道的戏剧性效果,会对事实进行篡改加工,从而歪曲事实,遭到了学界的激烈批评。俄勒冈大学新闻学院于1995年在全国范围内第一次开设“创造性非虚构写作”的研究生课程,标志着新新闻主义作为一种20世纪重要的新闻学流派被学术界正式接纳。
进入新世纪,非虚构写作理念进入中国。《寻路中国》、《打工女孩》、《两个故宫的离合》、《落脚城市》等外国记者撰写的非虚构作品被引入出版,好评不断。近年来,中国本土非虚构写作者也推出了一些代表性作品,但总体而言,中国非虚构写作尚处在起始阶段。
正如斯韦特兰娜·阿列克西耶维奇记者加作家的身份一样,非虚构创作从来都是新闻加文学的。由新闻性追求真实力量,由故事性追求文学意义,新闻和文学相遇,绽开非虚构之花,是真实性和故事性让非虚构抵达不朽。
当下,不论广播、电视、报纸、杂志等传统媒体,还是互联网新媒体,都存在如何更好地扩大传播效果的问题。新新闻主义是为了让新闻更好看而动用了文学创作的可读性优势。中国传媒界追求非虚构文体理所当然。
非虚构写作由新闻发端,走向文学,给文学的园子多了一个品种,并越来越被认可,是可喜的事。目前,国内从事非虚构写作的基本是两路人马:一路是纯文学作家,一路是媒体记者。从非虚构写作的发展历史看,如果用美国成功的非虚构评价体系检验中国的非虚构作品,很多标识为非虚构作品的纯文学,是难以获得认可的。这也是李敬泽认为“真正好的非虚构写作会在记者中产生”的原因。
笔者作为基层记者,同时也热衷文学创作,过去十年一直从事非虚构文学创作,2015年出版的非虚构作品《崖边报告:乡土中国的裂变记录》,被誉为2015年度现象级热销社科类图书,获得了“2015华文好书社科类十大好书”、“凤凰网2015非虚构十大好书”等全国性的好书奖和榜单,后又获得了第六届甘肃省黄河文学奖综合类一等奖。结合自己的创作实践,笔者认为,非虚构从调查采访到写作,必须注重共在、共鸣、共识。
1.共在:带着真情采访
非虚构作品的本质是真实。为了追求真实,非虚构创作不论敏感于时效抓取当下,还是潜入到历史挖掘故去,都必须要有扎实的采访。真实是新闻的生命。中国新闻行业对新闻采访一直有严格的要求和界定,这里不赘述采访的要领是什么,而是想强调:非虚构的采访决不能抱着对事件置身事外评头论足的心态,以机械化、程式化的操作去完成。如果机械地为了完成采访而采访,写作者不可能挖掘到典型的材料,也不可能让自己的非虚构作品具备震撼人心的力量。去除程式化、形式化的采访,只有让采访回归到“人类原始共在”基础上。也只有从“共在”这个基础出发,才能真正客观真实地反映人的社会存在,才能更好地参照制度、规则、宗教、信仰、公序良俗等社会因素,发现人性的力量和价值。
非虚构写作的另一个特点是深度。非虚构写作作为针对专门领域、特定对象展开的深度观察,完全是对社会科学研究的契入。社会科学研究,研究者不能穿着白大褂找寻人间的小白鼠。研究必须进入人间,与人共在。所以非虚构采访也不能穿着白大褂找小白鼠,而是要放下身段,谋求与人建立共在关系。
虚构故事在于营建,靠的是想象;非虚构故事在于挖掘,得靠采访。深入的采访,取得实效的采访,不是审判得来的、不是欺骗得来的、不是拷问得来的。走马观花的采风、置身事外的品评、虚头巴脑的拼接,任凭想象多么丰富也无法充实非虚构。
非虚构要突出真实的力量,善于挖掘,其实现实生活远比想象丰富多彩。林强写《生命的力量》,和麻风病人交朋友,连续15年走进凉山无数个麻风村;亚妮写《没眼人》,十多年投身山西太行山,与盲艺人同吃同住同走艺……每一部感人的非虚构作品,采访都建立在与被采访对象的共在之上。
非虚构写作者可以是每个行业的从业者,但把握题材,了解内容,必须要成为记者,成为懂得与被采访人在时空关系中建立共在意识和行动的记者。对被采访对象,不能割裂成他者。记者是为如何抵近真相而寻找路径的职业,仔细检索,古今中外,拿出大文章,关注大世相的作家,都是像记者一样去采访的。所以,非虚构写作,必须要像记者那样去采访。
2.共鸣:写出感同身受
写作说白了是为了表达,但凡表达,终极目的是为了让自己的话有人听。表达要获得认知,就得从说话技巧上布局,这是传播学的范畴。通俗讲就是要找共鸣。什么最能引起共鸣,肯定是“关注大家关心的”。这是搞新闻的人天天要念的经。新闻有地缘性、时效性、贴近性,但还要讲究“关注大家关心的”,那么,不属于新闻范畴的冷题材,主题确立更应该注重大家是否关注的问题。
共鸣,必须从大多数人的立场出发去寻找,要从大多数人的心底间去寻找。关注当下,关注大多数人的喜怒哀乐,就是最大的共鸣。好的非虚构作品,必然是改写时代进程,参与历史运动的。
孙志刚事件的新闻报道,废止了收容遣送制度。《无缘社会》揭示了日本老龄化、少子化,人与人互相切断联络,孤苦无依的状态,中国也将迎来老龄化,所以引发了中国读者的共鸣;《落脚城市》检视世界各地城市化进程中,农民如何进入城市的困苦,中国也在急速城市化,所以农二代感到了深刻的共鸣;《崖边报告》出版后,由乡进城的一代人,在多种渠道表达了共鸣。
为什么太过专业的论文式著作大众不喜欢看?为什么徒有形式、文辞华丽的纯文学不被大众阅读?因为不接地气。非虚构之所以受到关注,是因为它综合了新闻性、文学性两种文本本身的优势,总是在人与社会关联性最紧密的节点处发生聚焦。
非虚构创作,求得与读者的共鸣,要做到主题确立关注当下而不猎奇,叙述语言生动而不浮华、为文姿态冷静而不冷血、组织结构纵横自如而不杂乱。非虚构要接地气,就不能打精英腔、文艺腔、学术腔、官僚腔,不能讲空话、套话、假话。要反映占人口数量最庞大数量的那一部分人的喜怒哀乐,他们才应该是社会的主流。
3.共识:寻求社会认知最大公约数
思想的争辩、观点的争鸣,最终的落脚点应该归在共识。只有寻求共识,才能更好地推动人类的发展进步。
“不论声音有多大,你永远无法叫醒装睡的人。”无论多么优秀的作品,不可能人人喜欢。吃大蒜的与喝咖啡的不可能有相同的志趣。在非虚构作品的价值判断上,能否寻求共识是一个基准。非虚构作品要对社会展开深度观察,形成有见地的立场观点,必须寻求社会认知的最大公约数。
建构共识,首先得有崇高的使命,要把写作当成严肃的精神活动,古人讲“以天下为己任”做学问,现在依然如此。没有雄心大志,拿着笔卿卿我我,抒发自我的喜怒哀愁,不可能赢得共识。伟大的文艺作品,必须是震撼人心的,必然是具备观点立场的。寻求共识必须要有坚定的立场:确定自己的屁股坐在谁的一面。以人民为中心书写,不是口号,而是真经,背离大众志趣、背离大众喜怒哀乐的作品,不可能赢得大众的掌声。
当下是一个价值多元的社会,当下是一个信息爆炸的时代。讲道理容易陷入枯燥乏味,寻求共识得考虑方式方法。生活远比想象更震撼,节制抒情、多讲故事、少来道理,是一个上好的办法。人生来热爱故事,所有的艺术都是用故事来升华主题的。好莱坞用故事构建了文化软实力,将他们的价值观无孔不入地进行着传播。非虚构的标志是真实和故事,寓情理于故事之中,是非虚构求共识的有效手段。比如,《我从新疆来》讲述了100个在内地工作和生活的新疆人,展现了“新疆人通过从陌生、冲突再到理解的过程”,凝聚了多民族团结奋斗才能进步发展的共识。
共在、共鸣、共识,是相辅相成的三角关系,只有让它们既是做法也是目标,既是过程也是结局,才能促成一部好作品的诞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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