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报记者吴晓铃文肖雨杨图上午新都马家中心小学的
□本报记者 吴晓铃/文 肖雨杨/图
9月4日上午,新都马家中心小学的操场上,一群孩子正在体育课上玩得不亦乐乎。他们有的围着操场慢跑,有的打乒乓球,有的滚铁环。看上去,一切并没有什么不同。
然而,走近这群孩子,就会发现些许异样。9岁的聪聪嘴里一直念念有词,即使汗流浃背,仍然不消停片刻;玩乒乓球很有一手的男孩张小晨,目光绝不和陌生人接触一刻;8岁的王莉莉被问今年多大时,会伸出两根手指,一脸天真地说:“两岁!”
他们是一群来自培智班(培育智力)的孩子:12个学生,分别患有自闭症、忧郁症、狂躁症以及轻微的智障等疾病。这些折翼的天使们,在马家小学培智班里经历着特别的成长。而培智班老师黄再成,已经在这一岗位上坚持19年。
缘起
家长的眼泪让他“揪心地疼”
期盼桃李满天下的黄再成,并没想过会一辈子和一群特殊的孩子打交道。但每个孩子和家庭背后的苦难,让他选择了留下。
马家小学培智班的教室,除了课堂秩序看上去略显凌乱之外,和普通孩子上课时没有太多差别。4日上午的体育课之后,黄再成又上了一堂生活数学。十几个小孩叽叽喳喳,在聪聪的一声“起立”之后,终于渐渐安静下来。黄再成那天要教10以内的加减法:专门设计的课本上画有猪,教室里还有模型。患有自闭症的张小晨很快完成了老师要求的任务:把两头“猪”和另外三只放在一起,完成了2+3=5的题目,然后满脸羞涩。而聪聪面对一堆模型完全无从下手,哪怕黄再成在他身边连续示范了3遍,仍然搞不清“猪”的数量。“我每天的任务就是通过这种方式,让这群孩子拥有起码的知识和生活自理能力。”黄再成说。
今年38岁的黄再成个子不高,看上去有些微胖,脸上总是带着和善的笑容。19年前,毕业于师范学校弱教专业的他,从没想过自己为人师表的日子是和这样一群孩子打交道。
1993年,黄再成被分到马家小学,“当时培智班招的全是智障孩子,我刚到,负责教体育和数学,暂时没安排当班主任。”黄再成很快感受到现实的残酷。“那些孩子,和之前在师范学校课堂上接触的完全不一样。比如几分钟的广播体操,一般的孩子一两周就会做了,而这些孩子要么不分左右,要么动作协调能力很差,根本无法正常模仿。”年轻的黄再成刚开始还信心十足——他先示范,然后再把体操分节,甚至手上和腿上的动作都分别演示。谁知几个月下来却收效甚微,班里的孩子和没学习的时候并无两样。“这样的工作有没有价值?”黄再成开始动摇。
一年多后,他完全泄气,找到校长强烈要求换教普通班。黄再成至今记得校长说的一句话:任何班级都是你成长的舞台,任何学生都是证明你自己的机会,教育关注的不是你在做什么,而是有效地在做什么。“其实当时我并不太明白校长的意思,但和家长接触久了,才渐渐明白。”
聪聪的旁边总有一位60多岁的老太太守在身旁,她是聪聪的外婆。她告诉记者,聪聪出生后一年多才说话,后来摔了一跤,开始出现多动和自闭的症状。“为了这个孩子,他的父母一直闹离婚。娃儿调皮,也造孽,幸好黄老师是个好人。”
聪聪外婆说,外孙刚到学校时闹腾得厉害,“上课会控制不住地不停开窗,或者直接跑出教室外。”学校出于安全考量,希望聪聪退学,她哭得悲痛欲绝,“要是你们都不收,娃儿这辈子就毁了!”结果黄老师一心软,同意孩子留下来,惟一的要求是她陪孩子上课。结果,就有了老人小孩一起上课的独特一景。
培智班每一个孩子的身后,往往都有一个心酸的家庭,这是促使他一直留在培智班的重要原因。
今年13岁的林宇患上自闭症,为了他能上培智班,老家在遂宁的父母举家搬到成都,妈妈还把工作辞掉,每天接送他上学。黄一鸣原本在正常的学校学习,因为压力大患上忧郁症不得不转到培智班。他的父母都是中学老师,送孩子来的时候,拉着黄再成的手泪眼婆娑,“我们现在只希望他能有起码的生活自理能力,成绩好不好都不重要了!”每当这时候,黄再成的心里就“揪心地疼”。
徘徊、犹豫、迷茫,几经思考后的黄再成,最终选择了坚守。
实践
因材施教 爱心浇灌
培智班的课程分为生活语文、生活数学和生活常识三大块。这些看上去无比简单的课程,却是黄再成多年的智慧结晶。尤其根据学生情况有针对性地设计课程,让孩子改变不小。
今年端午节前,黄再成安排孩子们上了一堂动手课:自己包抄手。
马家小学为每一个培智班的孩子配备了一套洗漱用具和锅碗瓢盆,以便教他们基本的生活自理能力。黄再成鼓励孩子们大胆实践,他让班里年龄稍大、智力稍微正常的孩子负责采购,“先提前告诉他们需要5斤面皮,然后还要鸡蛋、姜、葱,把单子一一列好,再把孩子们凑的50元钱交给他们就行。”被黄再成委以重任的3个孩子走出校门后靠打听,问到菜市场,顺利买回来原材料,每样材料花费了多少钱,还在单子上写得清清楚楚。
剩下的任务就交给黄再成和几位老师了。在学校多媒体教室,老师们先通过VCR介绍包抄手的流程,再教他们认识原材料,最后才动手示范。培智班的孩子智商参差不齐,黄再成把孩子们分组搭配,抄手盛宴就此开始。
这是一堂混乱,却又让人无比欣慰的课。有的孩子拆不干净小葱,必须老师亲自示范。有的可以把抄手包得像模像样,有的却只能把抄手皮对折过来就手足无措了。年龄最小的两个孩子,黄再成只能教他们认一下材料,还要安抚他们别上蹿下跳。几位老师忙得满头大汗,总算大功告成:整整一个下午,孩子们包了满满一大桌抄手。老师们分几次下锅煮熟,大伙儿吃得狼吞虎咽,“汤都没剩一滴!”最让黄再成感动的是,生活课结束,孩子们还按要求洗了碗,擦干净桌子,能干点的还帮老师收拾了炊具才离开。
“很多人觉得这样的课程很无聊,不过对这些孩子而言,能够通过学习自理生活,就是最大的胜利。”黄再成说,特教并没有现成的经验可以借鉴,这些年他除了外出学习和同行交流,最多的还是靠自己观察和了解孩子。每个孩子送到他这里,他的第一个任务是仔细观察孩子的一举一动,一句话,甚至一个眼神,然后把自己的观察和医疗机构出示的鉴定书进行核实,再根据不同学生的实际情况,摸索出有针对性的特殊教育方法。
培智班的语文、数学等课程设计相当简单,孩子们学得最多的还是各种训练。“比如脑瘫孩子精细动作差,智力稍微低下,但如果坚持训练,就可以学会简单的家务劳动,有的还可以通过康复训练,让感知、语言、思维和身体协调能力有很大的改变。”
打乒乓球是个不错的方法。培智班的一个脑瘫孩子,刚到学校的时候走路不稳,吃饭也喂不到嘴里,胸前总会落一摊污渍。“最初我们训练他抓弹珠,因为相对枯燥,孩子练了不久就不干了。后来见他好动,就让他学打乒乓球。”这是一个缓慢的过程:“先让孩子摸球拍,让他知道这东西有弹性。后来让他拿住乒乓球往前丢,知道打球就应该这动作。3个月后,他终于能握稳球拍,开始练习接定位球。”可是,让脑瘫儿打球谈何容易?几次练习,孩子挥动球拍却连球都碰不到一下,很快泄气。黄再成就绞尽脑汁把球往他手上送,鼓励他“肯定能学会!”现在,孩子居然可以和他打五六个回合,冷不防还会给黄再成一个刁钻的角度。自然,自己吃饭的问题也顺利解决。
黄再成的因材施教五花八门。为了让患多动症的聪聪,适应集体生活,班里每天上课时叫“起立”的任务就落在他的头上。小男孩虽然总会分不清何时该喊“起立”,现在动辄往教室外跑的时候却少了很多。
愿望
让每个孩子绽放美丽
当自闭症孩子黄一鸣在电话里清楚地叫出“老师”二字,黄再成说,“我终于明白被别人需要的幸福。”这也是他坚持特教19年不放弃的根本原因。
今年3月26日,一个普通的日子。黄再成却记得非常清楚,因为那天晚上,一个从培智班离开的孩子,居然打电话给他,在电话里清楚地喊了一声,“老师!”言及此处的黄再成感慨万千,“就这两个字,我觉得这19年没有白过。”
黄再成的19年,是辛劳也是充满误解的19年。刚到培智班当老师那会儿,曾有很多人热心给他介绍对象。一连谈了几个女朋友,知道他是特教后认为窝囊,纷纷和他“拜拜”。他的妻子告诉记者,黄再成和她谈恋爱,根本没敢再说自己是特教老师,直到自己有一次偶然去学校才知道。
结婚后的黄再成,大多数时间和心思仍然放在培智班上。刚开始,很多家长碍于面子或者家庭经济困难,并不愿意把孩子送到学校。黄再成就挨个走访附近的这些家庭,劝他们把孩子送到学校接受治疗,告诉他们如果把孩子与社会隔绝,不仅会更遭受歧视,长大后心灵的缺失也会更加凸显。如果碰到有人经济拮据,他就自己捐钱捐物。这几年,他已经记不清自己给多少孩子买过文具,记不清带着生病的孩子看了多少回病了。他的办公室里,常年放着几套女儿不能穿的衣服,因为班上一个轻微智障的女孩总会小便失禁,“她们俩个头差不多,正好可以备用。”黄再成年仅10岁的女儿也在马家小学上学,年幼的她已经学会和爸爸开玩笑,“我的爸爸不是我一个人的,还是那些小朋友的。”
在黄再成看来,“每一个来智培的孩子都是一个个鲜活的生命,也渴望被尊重理解,也应该享有正常生活学习的权力。”如今,黄再成的学生中已有7人通过他的训练,回到普通班学习,还有5人升入初中学习,顺利走向社会。新都马家场镇的小伙子李德树,就是培智班的“毕业生”,有轻微智障的他虽然加减乘除仍然搞不清楚,却能帮助从事饲料经营的父母拉货。偶尔路经学校,总会热情邀请:“黄老师,空了来耍嘛!”他还自豪地告诉黄再成,自己可以独自送货,“如果找不到地方的话,我晓得问。”
(本文除黄再成外,所有学生均为化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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