油菜花儿 冉冉漾金黄
油菜花海钟卫东摄
□罗倩
沉寂的时光，终究捂不住春天的心事。
柔软的春风，抚过山水、田园、人家。那些翠绿、葱绿、嫩绿、浅黄、明黄、鹅黄、月白、淡粉、桃红……争着抢着入画。色彩缤纷，浓淡相宜，疏影横斜，暗香浮动。
三月的川北，要说铺天盖地的，一定是纯净的金黄。
承载这片金黄色的，正是最寻常的油菜花。在朝天，低海拔的青碧山峦间或柔缓的河湾，总能见到灼灼融融、迎风招展的油菜花，喧闹着、簇拥着、汹涌着。其中，羊木油菜花尤为惹眼。
羊木镇位于四川盆地北部边缘秦巴山地区中部，以山地丘陵为主，兼有平坝。羊木河是嘉陵江上游一级支流，羊木坝便是其流域最大的冲积坝。
羊木坝也是观赏油菜花的绝佳之地。
不知是染霞的黄云飘落乡野，还是大地泛起了金黄云，从天地交汇处一直到眼前，目之所及全是泼辣辣的、明亮亮的黄。有的开在山脚，还有的开在山腰，向阳处、背风坡，见缝插针，高低起伏，层层叠叠，开得沸沸扬扬。春风过处，金波荡漾，是热烈的希望。
桃花、梨花、李花……点缀其间。田畔错落分布着农家房舍，炊烟袅袅，若隐若现。还有阡陌小道、溪流淙淙、林木青翠……乡村田园的一切尽数融入这花的海洋，冉冉漾起黄澄澄的绚烂，好一场悸动心魄的视觉盛宴。
油菜花，绵延的是春的字眼。先是从一节节碧玉般的嫩茎上，挤出星星点点明黄娇嫩的小花，渐至丰盈，不几天，便金光灿灿地晕染开来，春潮涌动。朵朵蓬勃怒放，簇簇密集相拥，一畴又一畴，直达云天。浓郁的花香弥漫，磅礴而奔放，淋漓而酣畅。蜜蜂最恋花的甜，赶趟儿似的，在花间婆娑，这金黄是蜂儿们甜蜜的梦乡。
这才是春日的生命和活力。
其实，油菜花的美，是一种朴实简单的美，热闹而不喧哗，绚烂而不矫情。
花形超简单，四片呈十字形排列的花瓣，托起了花蕊。单株的油菜花或许不会给人多深刻的印象，但是，群体盛开时，却浩浩荡荡横无际涯，那耀眼的金光自有平凡的力量和不平凡的气势。你看它们不惊不艳，就凭满腔热情，一块块铺陈，以一色金黄胜却万千姹紫嫣红。
它们是地球上适应力最强的植物之一，能够忍受低温和霜冻，也能在黄土红壤中扎下根。只要有一点阳光和水分，它们就能生存下来，拼命地向上长啊长，抽薹、开花、结籽。就算是被丢弃在田头地沟的弱小秧苗，哪怕暴晒几日，只要根部接上地气便能奇迹般活下来。田埂上，山野间，随随便便就长出野油菜，花意自然，姿态随性。
羊木人祖祖辈辈在此繁衍生息，把这里变成宜业宜居的宝地。春赠羊木一寸柔情，羊木还春千亩花开。这油菜花，没有辜负羊木人，它们向阳而开，把浪漫诗意给了羊木，把新时代乡村旅游的空间和前景，给了羊木。
油菜花海，醉了来人，暖了心扉。花潮迎人流，人随花潮行。
花凋谢了，似乎美丽终结了，油菜花却偏说不。她绽放美丽，绽放温馨，更绽放一种精神。
油菜的花，可供万众观赏；油菜的叶，是香甜清新的蔬菜，也是非常优质的青饲料；油菜的籽，是重要的油料来源；油菜的根，能分泌有机酸改良土壤；榨油后的菜籽饼，可加工成动物们的健康口粮；油菜花粉还可美颜，古诗词里走出的晕染着油菜花黄的姑娘，身上总会有油菜花的淳朴浓香……
羊木历来广种油菜，油菜籽是当地食用油的主要制作原料。乡亲们的忙碌，保证了自家厨房能够一整年出产美味。要获得这份自然的馈赠，并非易事。大半年的守望迎来菜籽成熟。油菜荚经充足的阳光暴晒后，脱粒成菜籽。独特的地理环境和气候条件使得羊木的菜籽品质极佳，色泽黝黑发亮，颗粒圆润饱满。羊木街上有四处大型榨油房，电力机械取代了传统木榨，获取油脂变得更便捷、高效。随着菜籽爆裂的声响，香味浸润整个村庄。看着饱满的菜籽转化为流动的金黄，这是乡亲们最幸福最满足的时刻。
在中国，一年四季的煎烤烹炸，都少不了用菜籽油来激发和调和食材的物性。在使用广度上则贯穿长江流域，给各菜系的厨师创造了施展技艺的舞台。四川人熟稔的红油烹制必须使用菜籽油，辣椒炒酥，再擂碎，一勺滚烫的菜籽油下去，辣香四溢，油汪汪红亮亮，入口慢慢咂，吃得痛快，吃得尽兴。
回望这一片金黄，突然有种莫名的感动。遇土生根，落雨开花，以片绰约花海点缀大地；落在餐桌，肴变万千，化作家的味道，回味悠长。
这金黄，是来自远古的追溯，是对阳光、对春天、对生命、对农耕文明，最痛快最自信的追逐和歌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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