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顽童”北大游学记
□邵永义
我是个基层文化工作者,居然得到一次到北京大学培训的机会,虽然只是七天的游学,我也满怀虔诚,倍加珍惜。
刚下飞机,脚上那双毛皮鞋因受热而底子开裂,从机场出口到上车,从下车走进北大住宿点,每走一步都有老化了的橡胶底成碎渣一块块脱落,严重影响了首都的环境卫生,但我佯装镇定。晚上联系到浙江的小师妹,在北京体育大学读书的芳芳,她请我吃饭,坐在一家超市的用餐厅,我告诉她自己是从四川走到北京的,她不信,我把脚从饭桌下抬起来,两只鞋底都快掉光了,看得见袜子。她大叫一声,惹得餐厅里吃饭的人都把目光投向我们。饭后买了双新皮鞋穿上,我用个塑料袋把那双没有底子的毛皮鞋装好塞进了垃圾箱“可回收”的口子。
第三天从食堂吃午饭出来,在众多的海报启事中,赫然闪出一条红布标语:丹麦早期奠基人艺术特色赏析。
我读过安徒生童话,刚好下午没课,我提前找到了开讲座的那个梯形教室,在前几排里面靠窗的地方找个位置坐下来。很多年轻的学生陆续走进了教室,他们阳光灿烂,没太在意我这个老学生。
讲座开始了,前一天给我们上课的李教授十分儒雅地上了台,他用英语请出了当天的主讲教授——一位身材魁伟而不失绅士风度的洋教授,在同学们热烈的掌声中走上报告席,洋教授嘴里快速地蹦出一长串的英语。
我开始不安,整个学术报告会都用英语交流,除了一句“罗曼蒂克”,我几乎没听懂一个单词,不知所言,当学生们鼓掌,我也跟着瞎鼓掌。
悄悄环顾教室,几乎座无虚席,我的位置太靠前,退场必然是众目睽睽下的逃跑。我调整了一下,用微笑和故作深沉的点头来掩饰自己的尴尬。终于,洋教授播放一个个黑白电影片段,缓解了我的压力。影片里,一女孩受绞刑前,她母亲撕心裂肺地冲上去和她拥抱,女孩面向母亲和围观的村民,唱了一段歌曲……我忍不住在音乐的尾声中鼓起掌来,接着是暴雨般的掌声。
参观出来,我的手机掉在出租车上了,之前有在北京的乐山词赋家、诗人梅隆雪川约我吃晚饭,说还请了几位在京的四川文化人。我没了手机,也记不起他的手机号,到晚上还想着他电话打不通的焦急表情。这个失约的后果是:当晚雪川和几位四川老乡在火锅店里等到八点过才开始点火,我后来用了几斤峨眉茶叶向他们赔礼。
高中同学小明在北京农业大学做教授,幸好之前把电话写到了笔记里,我用别人的手机给他联系,约好晚上八点在北大老校门“燕京大学”牌匾下见。他说他打的过来,好喝酒。我很早就赶到“燕京大学”老门,把自己亮在台阶上。夜色降临,一辆辆车驶过,凡有在这里停的,我就凑过去,小声地问:“请问是小明吗?”我和小明高中毕业后就各奔东西,30多年未见面,很怕对面过去不相识。我高度机警地目视街上,这时一辆出租车停在我面前,一中年男人还没下车就大声叫我的名字,我不敢认这个黑脸膛,头发蓬乱,穿红色冲锋衣的中年男人,仍傻傻地问:“是小明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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