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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骛八极,心游万仞

华西都市报 2020-01-05 02:05 大字

□王士强

李自国更广为人知的身份是《星星》诗刊副主编,或者说,是他作为诗歌编辑的一面,而作为诗人的李自国一定程度上是被遮蔽的。在诗歌编辑这一群体中,李自国是其中低调而有实力的一位。

第一辑“岩羊或飞翔者”的命名实际上是其中两首诗名字的结合:岩羊、飞翔者。读这两首诗,可以发现“岩羊”与“飞翔者”两个意象有着相通与互补的特征,两者的结合或许可以代表李自国最为看重的某些精神特质。“岩羊”是一个奔跑、不羁、精灵般的存在:“大雪下的奔跑”、“奔突时的尖叫”,生存能力强,不畏艰险,履危岩如平地,其奔突跳跃其实也是一种“飞翔”。而“飞翔者”则更是超越性的,是天空的主人,其中固然有“枪声追赶”,有“严峻的时刻”,但仍然有“在坠落中坚持”,有“蒙难的鸟声留下人类的诗篇”。“岩羊”立足于大地,“飞翔者”展翅于天空,但它们均是生命力的象征、自由的象征。显然,这体现了李自国对于生命的理解,同时,也体现了他对于诗歌的理解。很大程度上,诗,即是对生命的观照与礼赞,它是不屈的、自由的、超越性的、朝向永恒的,如此等等,对于李自国而言,“岩羊或飞翔者”的命名的确是有深意,富有阐释性的,其本身构成了一个具有张力和生发性的艺术空间。

“世纪的肖像与回声”一辑是对国外艺术大师的追怀与致敬:普希金、泰戈尔、巴尔扎克、列夫·托尔斯泰、佛罗斯特、梵高、达芬奇、柴可夫斯基。这里面有对于艺术家的艺术造诣和崇高人格的描摹与体认,又有“我”与书写对象之间的交流与互动,故而这一切不仅仅是外在的、对象的,而同时也是跟自我相关的,是对“我”的丰富与充实。这些作品呈现的是一种更为高远、丰富、美丽、正义、尊严的生命境界和艺术境界,包含了对人生、对艺术的深切理解与追求。这样的写作是具有“同情”的写作,艺术大师们既是高大、须仰视才见的人物,又是日常中、生活化、在生活和命运面前与寻常人等并无二致的普通人,如此,作者在写作的过程中充满了“移情”,将他人与自我混融来写,将自我写入了诗中,而读者在阅读的过程中则能实现“共情”,能够产生情感的代入与共振、共鸣,从而实现对于生命的洗涤、扩充、提升。李自国善于抓住典型意象对这些艺术大师进行“抓拍”,比如巴尔扎克是法兰西“一只年迈的鹰”,梵高是“孤独的向日葵”,柴可夫斯基是“一架悲怆的俄罗斯钢琴”,准确而传神,让人过目难忘。

第三辑“骑牧者的神灵”为山水、灵魂之诗。李自国关注的是现代社会的山水,或者说,是以现代人的眼光看待山水,发掘着山水中的现代性。具体而言,它所写的主要的不是其“有”而是其“无”,是在现实社会中丢失的、残缺的、精神性的、超越性的一些东西。其中尤其重要的一点是李自国写出了山水中永恒的、神性的维度。他如此写放牧者:“它们放牧岩层,放牧原始的朔风,风能找到天堂的锁钥/它们放牧宝石,宝石的夜空落座着神明的篝火/它们放牧苍生,牛羊的苍生、马群的苍生/被送达灵魂的出入口”(《放牧者的宗教》),从这些诗中我们可以看到,那山,那水,可能是比人本身更具诗意,离诗更近的。这对于忙忙碌碌、心浮气躁、狼奔豕突的现代人而言,无疑是一种镜鉴和警醒。

李自国的诗闪转腾挪、变化多端、四面出击、八面来风,而同时,他的诗虽有千变万化,却又万变不离其宗,这个“宗”,即是诗之为诗的最为核心的部分,是对于诗意和诗性的无限趋近和坚持、坚守。变化是外放,不变是内收,他的诗达成了两者之间微妙的平衡。读他的诗,常常能够满足我们对诗歌的期待,也常常能够在期待之外带给我们意外与惊喜。对于一位诗人和他的诗而言,这是极好的状态。

《骑牧者的神灵》

作者:李自国

出版社:四川民族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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