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秋 包谷 石磨
□邝万梅（西昌）
想妈妈了，想回家。在这钢筋水泥柏油路的城市，城市快节奏的生存真的好累好累，每天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住处，到处是陌生的面孔。突然就想我的小院；我房前屋后的菜地；想九月那一片片黄灿灿的水稻；想那满坡的包谷……最想的还是回去听妈妈讲故事。
适逢村里一位叔叔办喜事娶媳妇儿，趁此机会下班后和几位小同乡搭顺风车回家。因为走的急，车上一小帅哥嚷嚷着肚子饿，我拿出包里的月饼招呼大伙吃，一小帅哥说：“我不喜欢吃甜食，但我妈妈喜欢，我的一份留着回去给我妈妈”……看小帅哥俊朗的脸庞，听温柔的话语，说起想妈妈时甜甜的笑容，一股暖流在心底淌过，鼻子酸酸的。母爱！就像此时深秋夜空的一轮明月，它在默默地照耀着鼓励温暖着在外的游子，原来异乡的我们不孤单。
第二天大清早妈妈就催促着我和嫂子早点去办喜事的人家帮忙，妈妈说那些年乡邻对我们家帮衬数都数不过来：“养一头猪也要借乡邻的猪圈关，白天去地里拾得几个包谷棒，晚上也要去乡邻家磨下来才有第二天的口粮。家里重活累活都是相邻搭手相帮，每次听妈妈提起乡邻，我心中都涌起一股热浪，热浪氤氲了双眼……
说到磨面，那个时候最快乐的事就是陪姐姐去邻居家磨面。人多，听大人们唠嗑跟孩子们游戏。问起妈妈我们家何时有了自己的石磨，哪里来的石磨呢？妈妈说起我的舅舅，从云南来到四川，因为生产队不接收，不得已只有回云南老家，石磨就留下送给妈妈。舅舅家在山的那一边，上山下山过河再上山。几十年过去，当年妈妈和大姐去舅舅家背石磨的情景总浮现在我的眼前：那天一早妈妈带上大姐去舅舅家，天黑了很久很久了仍不见妈妈和大姐回来，我们在家里的姊妹三个爬上山顶，朝着山下一声声的呼喊妈妈、大姐……妈妈说我们的每一声呼唤她们都听得到，无奈她们的回应，山风却怎么也送不上山顶，送不到山顶的还有，妈妈她们背上各100来斤重的石磨……
有了自己的石磨却难倒了小小的大姐，那时的大姐十三岁了。大姐去乡邻家里推磨的时候，还有主人搭把手。因那时我们家的房子坐落在坟山荒地距离村里较远，后来大姐想出一个妙招来，让我们姊妹从后面抱住大姐的腰帮忙使劲。像拔萝卜一样地一串串的，二哥抱住大姐、三姐抱住二哥我在后。可拔萝卜是从后面使劲，推磨却是往前顺时针方向转圈，这样以来我们根本使不上劲帮不上忙，倒是摔倒一串小猴子，笑的姊妹几个爬不起来……笑的忘却了大姐满手的血泡,在二哥还不能搭手相帮的时候，全家的口粮就靠大姐用带血泡而后又变成老茧的，稚嫩的手磨下来的。
和妈妈一边拾缀满院的包谷一边聊天，妈妈给我讲起一个恩人。一天夜里妈妈背着100来斤的两袋包谷下山了，十多里的山路后上了大马路，路上遇见一个十五六岁的男孩，推着一辆自己用废旧的轴承和一块木板做成的小推车，小推车一路哗啦哗啦的响着，小男孩主动提出要帮妈妈拉一袋包谷到区工所，和妈妈说好到了区公所放在某处就先行了。这边姐姐哥哥也上山下山过了河，正不知道该往左还是右的时候，遇上了同村在那里工作的乡邻，好心的乡邻做了热腾腾的面条给姐姐哥哥吃下，可哥哥贫瘠的胃长时间没有见过油水，反而闹起肚子来。这样一来妈妈只好将粮食放在半坡让姐姐守住，再折回来背哥哥，如此以往的接送，还好有小男孩的帮助，只有一背粮食。天微明的时候娘儿三终于到家了……
我悄悄地背过身拭去眼角的泪痕，轻松地问妈妈，后来呢？你可曾找到当年帮你推包谷的小男孩？妈妈说就在今年找到了，近40年后当初的小男孩也做爷爷了。抽烟的妈妈给他敬了两根烟，一切往事都像烟一样的随风去，又像烟一样的回味弥香……
我深情地望一眼院子角落里的那盘老石磨，像凝望一位饱经风霜老人。那些吃包谷饭的岁月，甚至包谷还不成熟，饿的啃包谷棒的岁月远去了。看着满院金黄的包谷，这些可都是鸡们猪们的美食了，再看看满仓的稻谷，日子就像这金秋的九月，黄灿灿沉甸甸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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