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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可能不算很勤快,但我真的很想念,和家人们一起劳动的时光…… 有一种幸福叫一起受累

成都商报 2019-08-03 02:41 大字

身边几乎没什么朋友会主动说:我喜欢干活,我喜欢做家务!勤快的人当然还是有不少,但多半是因为爱干净,喜欢整洁,才努力去做家务。

人的天性当然是喜欢偷懒的,要不然也不会有洗衣机洗碗机的发明了。但是有一种活,我们虽然当时觉得辛苦,过后却往往十分怀念。那就是和家人一起干的活儿。

一个家庭的凝聚力和情感,往往都是在共同的劳动和相互帮助中,不知不觉加强的。

村庄里

挖堰塘

十五岁那年冬天,是我第一次以“壮劳力”的身份参与村里挖堰塘这项工作。一个半大小子,能够代表自己的小家庭参与整个村的公共劳动,就算是真正成年。

那是个山湾塘,是村里灌溉的重要水源,隔几年就要清理一次堰塘底部的淤泥,否则蓄水能力会下降。秋收以后,就放干大部分的水,让淤泥自然风干一段时间以便挖掘和搬运,到了冬天农闲,就是挖堰塘的时候了。

类似这种公共劳动古已有之,是村里的一件大事情,相当热闹。平时难得一聚的乡亲们聚在一起,各自分工,甩开膀子干活:壮劳力负责挑土,妇女和半大小子负责往竹子编的撮箕里面装塘泥,老人和小孩则负责做饭送饭端茶递水什么的。

那天早上,我扛着自己的锄头,跟在父母的身后前往堰塘。扁担对于我已经不陌生了,肩膀在春耕和秋收中已然经受了磨炼,红了又好,好了又红——是到了向全村人证明自己力气的时候了!

虽然已经是初冬,但是毛毛汗还是很快就蒙上了我的额头,我一趟用左肩,一趟用右肩,左肩换右肩,右肩换左肩……年轻的身体不知道疲倦,世界仿佛消失了,眼前只剩下塘泥、堰坎和扁担。直到父亲拉住我叫我休息,叫我小心闪到了腰,我才发现自己挑出来的塘泥已经堆成了一座小山。

终于有村里的老人说:“也,这娃儿硬是凶哦!”

我知道,我的成年礼完成了。

多年以后,我坐飞机从东北的白山黑水回四川老家,绿意盎然的土地在我眼前铺展开来。无数的山湾塘、无数的梯田、无数的水渠、无数的阡陌交通、鸡犬相闻,我趴在窗户那里百看不厌,直到飞机降落在双流机场,才依依不舍收回目光。

千百年来,多少代同胞以各种各样的方式改造着自己的土地,从而安居乐业、繁荣不息。我们向这片土地献上了成年礼,她回馈给我们一个家园。(文/龙牙)

挑谷草

大学毕业前,我相当讨厌暑假,不是因为天气太热,而是因为要帮大人做那么多活路——翻红苕藤,掰苞谷,打谷子……没有一样不辛苦。

在这所有的活路中,非要挑一件我最愿意干的活儿,恐怕就是挑谷草了。每年暑假最后一两个星期,谷子打完后剩下的谷草,打谷人顺手一扎,绑成圆锥的样子,一个个叉在稻田里,在大太阳底下晒上四五天或个把星期,估摸着干了以后,就把它们挑回来,找一棵大而直的树子,围着树扎成一个硕大的垛子。

到了冬天,地里新鲜的草没了的时候,它就成了耕牛的主要食粮。

每次挑谷草的时候,一般都是在开学前的四五天。因为挑谷草不像打谷子必须抢时间,所以一般都是在太阳快下坡的傍晚时分,爸爸把烟抽够了,杯子里的茶喝完了,才以一种懒洋洋又略带商量的语气对我们说:“要不,今天去把谷草挑了?看这天色,明天不落雨,后天就要落雨。”

好不容易晒干的谷草,岂能让它被雨淋湿呢?于是我们三姊妹,异口同声地说:“要得要得,走嘛走嘛。”

傍晚的村庄很美,夕阳越过山坡,一缕一缕打在菜地上,紫色的茄子在光影下饱满得发亮。我们三个人一人拿一根改造过的扁担:扁担两头垂直地楔入两根竹片,这样挑谷草的时候,有它垂直地挡在外面,谷草把子就不会滑落了。

我虽然是老二,但在三姊妹里力气最小,所以一般我每次只挑四个谷草,我姐和我弟呢,觉得自己力气大,挑六个。我们挑着谷草,晃悠悠地走在田埂上,此时有些性急的露珠已经沁了出来,踩在这样的草上,凉幽幽的,安逸得很。

扎谷垛是爸爸的事,妈妈则站在谷垛下,负责把我们运送过来的一个个谷草扔到爸爸手上,让他把这些谷草,以树干为圆心,一层一层、一圈一圈地扎紧,踩实——万一两三人高的谷垛倒下来了,可是不得了的事情。

我家人多,分到的田也多,一想到开学后就剩爸爸妈妈在家,所以我们有时也想多干一点,于是就会来比赛,看哪个最先把谷草送到谷垛边。这时爸爸就会站在高高的谷垛上,扯起喉咙喊:“慢点慢点,不要跑,莫摔倒了!”(文/柳芭)

城镇里

洗窗帘

最近成都下雨下得太多,有一天晚上我去拉窗帘,觉得窗帘都似乎散发出一丝淡淡的霉味,吓了我一跳。

拉过布料仔细闻,好像又没有。松开手,我看着窗帘,心想:可能该洗洗窗帘了,但是这样想过之后,我马上意识到:其实自己并没有这个勇气。

睡觉的时候,忍不住想到爸妈当年洗窗帘的那个架势,心里油然而生一种敬佩。他们真正是吃得起苦、舍得卖力的老辈子啊。

我说的可不是什么普通窗帘——那时候的家庭没有现在这样的大飘窗和落地窗,窗帘通常就是两幅普通的花棉布,摘下来洗衣机里一滚就行,甚至用手搓都可以。

我说的是我上大学后,家搬到成都,有了大飘窗和落地窗之后的窗帘。

至今我都不敢想,爸妈当年是怎么做到的,太不容易了。

尤其是阳台上的窗帘,那哪儿叫窗帘啊,分明就是舞台幕布好吗?三面环绕,面积得有快10个平米吧,当爸妈把那两大幅帘子从挂钩上取下来的时候,小山一样的布料简直铺满了阳台的地板。

洗窗帘的日子一定是精挑细选的:前一天不能有雨,后一天也不能有雨,炎热干燥的天气至少要保持两三天,保证窗帘能迅速晾干,不然就会留下难闻的馊味。

爸妈洗窗帘很认真,不会直接塞进洗衣机(我现在也在想他们怎么把那么大块布塞进洗衣机的),而是先浸泡在卫生间里那个巨大的铝盆中,洒好洗衣粉,然后——就像是收获了葡萄之后的果农一样,用、脚、踩!

因为这个缘故,我们家春节前的扫除是不包括洗窗帘的,只会在盛夏季节洗,这时候脚踩在凉凉滑滑的肥皂泡沫里,水龙头哗哗地放着水,非常爽快。水放满了,我和我弟就轮流进到盆子里踩,或者两人一起踩,嘻嘻哈哈玩一会儿。

毕竟力气小,我俩凑一会儿热闹也就溜了。接着还得我爸上场,他会点上一根烟,慢条斯理,在盆子里缓缓转着圈踩。踩差不多了,就站出来把盆子一侧抬起,让肥皂水缓缓流进卫生间地板上的下水口,然后继续踩,让窗帘布里的水分尽可能被挤出去后,再拧开水龙头,加入清水。

再喊我们过来踩上一轮,最后妈妈也来加入,我和我爸一边,我妈和弟弟一边,我们四个人齐心协力抬起沉重无比的窗帘布,努力拧啊拧,再趔趔趄趄抬着这条“水龙”,塞进家里的洗衣机,直接甩干。

因为太重,那台老洗衣机虽然容量够大,但甩干桶转起来后,机身会剧烈颤抖,这时我和弟弟再次粉墨登场,一左一右,用力抱住洗衣机,用合力抵消抖动……有时我俩会即兴发挥,演一场灾难片中的生死营救:“啊,救命啊,房子要塌了!”或者“压住、压住!怪兽就要逃脱了,不要松手!”“不行了不行了,它挣扎得太厉害,我这边恐怕撑不住了!”“你快走,我来对付它!快啊!”……

等到半干的窗帘终于从甩干桶里被拖出来,颜色比取下来时鲜亮了不少,散发着洗衣粉的淡淡清香时,真有种丰收的成就感。爸妈会把窗帘先在阳台地板上铺一会儿,等水气进一步蒸发后,再把潮乎乎的布直接挂上挂钩,让它在自己原来的位置上自然风干。

在这潮湿的夏夜里,在辗转入眠之前,那些回忆中的画面就这样一幕幕浮现,伴着当年夏天的热风,一并吹入我的脑海。

(文/绿山岗)

洗海狸鼠

可能很少有孩子家里养的第一种“宠物”是海狸鼠吧?当然了,其实那窝海狸鼠不是我的宠物,是90年代在四川曾经流行一时的经济型小动物,毛皮可以做衣服,肉也能吃。

我上四年级的时候,家里的一个亲戚介绍这门生意给我爸妈,他们商量了一下,决定试试,就在我家阳台上砌了一个水泥池子,养了几只。

海狸鼠灰灰的毛皮,长得有点儿像水獭,又有点儿像水豚,憨态可掬。我们一家三口就像是迎来了几个新成员一样,郑重其事地对待它们。

每次给海狸鼠们洗澡的时候,都是需要全家齐心合力上阵的时候:阳台上没安水龙头,要用长长的胶皮管子接水到阳台;池子建在阳台一角,正好阳台的排水口也在池子里。要给海狸鼠洗澡,就要堵上排水口,但又不能堵太死,因为一会儿还要放水。

首先爸妈要把池子底部打扫干净,海狸鼠们拉的便便以及食物残渣都要扫出来倒掉。

接着我爸翻过池沿,往排水口里塞一个黄瓜头,就是黄瓜末端比较光滑的那一头,大小刚合适,等他从池子里翻出来,一声令下,站在厕所外的我就拧开了水龙头。听着海狸鼠们愉快地发出吱吱声,我也托着管子小心翼翼走出来,想看它们怎么洗澡。

有一次我还没来得及看呢,水就漏了——有一只聪明的海狸鼠(我给它取名灰灰),认出了黄瓜头,马上用灵活的爪子给扒拉出来,“双手”捧着,高高兴兴几口吃掉。

于是只好换成抹布,虽然堵得不太严实,总不会被吃掉。当水位终于渐渐升高到一定程度,海狸鼠们就开始惬意地游泳了。

我握着水管,入迷地看着这些憨态可掬的小动物,在水中悠然自得的样子,太可爱了。以致于我已经完全忘记,最后它们都要被卖掉并且……

爸妈养了约莫半年的海狸鼠后,就卖掉了,有一天我放学回家,发现阳台上静悄悄的,“鼠去池空”,虽然知道这一天早晚要来,心里还是十分不舍。好像这几只海狸鼠也没有赚到什么钱,那股热潮一阵风样地来了又去了,但对于童年时的这份独特回忆,我还是很怀念的。(文/卓妍)

洗沙发垫

2009年,旧房子卖掉后,爸妈搬进新家,新买了一套沙发。我们也从此彻底摆脱了洗沙发靠垫的艰苦任务。

洗的其实是沙发靠垫外面那层罩布,按说不难,剥下来丢洗衣机里就是。但是!我也不知道爸妈当时咋想的,买的那个沙发垫,也裹得太严密了吧,以至于每次光是把海绵靠垫芯从罩布里逃出来,都要使出洪荒之力。

当然就更别提塞回去了。

每次回想那一幕,我都觉得有点儿恍惚——洗净后略显缩水的罩布躺在地下,小小一片,而旁边的靠垫芯则像是挣脱了束缚的大猩猩,庞然无比。我们要做的工作,大概类似逼一个200斤的胖子套上XS码的牛仔裤吧。

一个人用力撑开罩布的拉链,另一个人骑在海绵芯上,把全身重量压上去,逼迫它收缩,然后招呼搭档赶紧来套。稍有不慎,靠垫就会反弹,让一切努力白费。套进一点后,还要继续一人双手合围、玩命按压,一人紧抠拉链,用力扯布……每次居然完成了这个不可能的任务后,我和我爸都要瘫坐在沙发上,喘上好一阵子的气,并佩服自己。(文/妙鲜包)

晒被子

自从自己成家之后,我就懒得晒被子了。天气特别晴朗的时候,老公会张罗着把被子铺在飘窗上,或者拿去已经封闭、和客厅融为一体的阳台上,把梯子打开,搭在梯子上凑合晒晒。

还是怀念我上中学时家里住的楼房,共六层,我家在五楼,可以轻轻松松穿过一扇小门来到宽敞的露台上。住我们家楼上的邻居是对老夫妇,热爱拾掇花草,露台上到处是他们种的植物:秋海棠、牵牛花、南天竹、金鱼草、半枝莲……还有好些不知从哪里飞来,在砖缝角落里扎根的野花草。

虽然花盆多半破烂,好些花草就养在兜了泥土的竹筐里或泡沫箱里,但露台自有一派天然的美感。回想起来,真是我当时的乐园。

在这样的花草簇拥中,在如洗的碧空下晾晒被褥,真是一大享受。那时外公外婆和我们同住,外婆有关节炎,妈妈就经常会晾晒二老的被褥,说“太阳晒出来的,和电热毯烤出来的不一样,对腿更有好处。”

只要天气晴朗,我们就一定会欢欢喜喜上天台,爸妈和我,每人头顶都扛着一卷折好的被褥,垂在后背,垂到屁股下面,但一定不能拖到地面。三个人就像搬运工一样,鱼贯上楼,来到天台上。那根又粗又结实的铁丝,是我爸的得意之作,说再厚的被褥也经得起。

在天台上立定之后,考验我的时刻到来:妈妈会把自己那床被子也甩给我,说白了就是拿我当一个人肉立柱用,她好腾出手来和我爸把他扛的那床褥子先在铁丝上搭好。

在短短的一分多钟里,我既要扶好自己原本顶着的那床被子,还要扶好我妈迎面甩来的那床,整个人除了脚,全部被棉被覆盖,眼前一片漆黑……还要小心翼翼伸脚试试,确认被子没有挨到地面。

接着迎来光明,第二床被子搭好。最后,肩头一阵轻松,我自己那床也被取走晾上。1/3的工作就完成了。到下午四五点,眼看日头西斜,我们还要再上去取回散发着独特阳光气味的蓬松被褥。

它们被随意扔在床上,等待晚饭后被重新铺好——爸爸在厨房洗碗,外公外婆在沙发上看电视,我和妈妈进到卧室里,一人一边,你拉我拽,把松软的褥子铺好,干净的床单铺好,最后如释重负地摆好枕头和被子。

中午时分还一片凌乱的床,就这样恢复了稳重温暖的模样。(文/璐小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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