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业季之三 散伙饭
在莘莘学子眼里，没有“散伙饭”的离别不叫毕业，因为太没有形式感。
是的，在所有学生尤其是大学生看来，那一顿叫“散伙饭”的饭尤其重要，很多人毕业前一个月就开始吃，因为除了班上的同学和老师要告别，还有社团的学长学弟，球队的哥们儿，寝室里的姐妹……我们在“散伙饭”上哭哭笑笑，拥抱倾诉，以及做最后的告白，那暗恋了几年的人啊，从此就要天各一方。
可以说，散伙饭在很多人的回忆里，堪称大学生活最浓烈的一笔。大学的很多事情可以模糊，但那晚同学们哭红的眼永难忘记。
■全班的散伙饭
直到吃散伙饭的时候我才知道
原来他是这样一个辅导员
大学辅导员是个年轻的男老师。一到夏天，永远穿着一件红色耐克T恤，从未换过。一个黑色双肩包，洗得薄薄的，就贴在他的背上，给人一种抠不下来的感觉。听说他每天都会换衣服，只是他衣柜里的衣服全部都是红色耐克T恤。
我大学的专业是服装设计与工程，老师们个个都是时尚精，唯独他像服装学院的一股清流，要把一件T恤穿到天荒地老。
我不喜欢他，觉得他为人小气、琐碎、谨慎，长得不算帅，说话的时候总感觉嘴里面含了东西，听得人总会多问一句：“什么？你刚才说什么？”
大一军训的时候，他像盯贼似的盯着我们女生方队，我们都嫌他猥琐。早上还没集合的时候，他就已经在操场上守着了，晚上我们已经解散了，他还不肯走。我们在背地里笑他：“静若处子，呆若木鸡。”
整个大学四年，我总是离他远远的——因为成绩不好，我像躲瘟神一样躲着他，怕他来找我麻烦。
山不转水转，谁知道吃毕业散伙饭的时候，他居然就坐在我旁边，还是一件红色耐克T恤和黑色双肩包。四年了，一点没变。
那天晚上的菜可真丰盛啊，天南地北的同学，五湖四海的菜。他看着我，对我点头：“你就是那年军训晕倒的那位同学吧？王墙墙，四川人。高数挂了三年，今年考了62分，总算是顺利毕业了，没给咱们班拖后腿。”
那天晚上喝开了才知道，我的高数能及格，是因为他亲自去跟高数老师打了招呼。当时军训我晕倒时，也是他把我送到学校医务室的。
原来，班里有不少在及格线边缘挣扎的同学，不是英语就是高数，他都拉了一把。当时在散伙饭上，他对我们说：“总不能让你们因为这一分两分耽误了前程，能帮的我都帮。”
大一军训时，他盯着女生方队，就是害怕有女生中暑晕倒，不能及时送往医院。那时他的包里，装的全是藿香正气液。我们没想到的细节，他都想到了。
那顿饭，好多同学都喝多了，辅导员也喝得满脸通红，第一次见他说出这样的豪言壮语：“你们的人生，我陪此一程，祝同学们前程似锦。”说着说着，自己就哭了。
奇怪的是，坐在旁边的我也跟着哭了，在离别的氛围下喝多了，总有一种“此地一为别，孤篷万里征”的悲壮感。据说那天晚上很多人都喝吐了，被扶回了寝室。而那天辅导员的黑色双肩包里，不出意外地带着很多解酒药，他还是那么口齿不清地说：“酒前可以解酒，酒后可以护肝。”
那天之后，我再没回过上海，也再没见过这位辅导员。但有些人就是这样，你说不出他哪里特别，却可以记得一辈子。（王墙墙）
那一晚，月亮很好看 我们的散伙饭从饭馆吃到操场
2008年6月，我大学毕业。那一年是所有四川人最悲痛的一年，我们每天在躲地震和看新闻的慌乱中准备着毕业。学校出于安全考虑，通过网上和线下的方式，迅速将离校时间缩短为了两天。因为担心震后房屋的安全，我们这些毕业生被组织到操场上临时搭建的板房内入住，毕业典礼的礼堂也再三确认安全后才进行授位仪式。
记得那天，大家在搭满了板房的操场上拍了很多毕业照，傍晚老师和同学们陆续来到学校附近的一家小饭馆——本来我们计划在成都市区找家好点的餐厅吃散伙饭的，但现在特殊情况，行程匆忙，于是就定在了学校附近这家大家以前经常来聚餐的小饭馆。
散伙饭是伤感的，尤其是在经历了灾难后，觥筹交错间，除了感谢还有感叹。我们班40个同学全部到场，主要学科的老师也一一出席，吃吃喝喝的时间拉得很长，大家有一搭没一搭地互相问着毕业后各自的去向。后来辅导员提议，这儿场地有限，不如回学校操场开座谈会吧，把没喝完的饮料和小吃带上，大家“敞开”聊。
于是，散伙饭又转场到了学校操场。大家把板房里剩余的编织布拿出来铺好，围成一整圈儿，仿佛刚入校军训时那个夜晚，开始轮流发言。有的同学说到了学业的艰辛，有的同学说到了一直暗恋的同学，有的同学说到了毕业后的迷茫，有的同学说到了同寝室曾经解不开的矛盾。这时轮到我旁边的女生发言，只见她略微哽咽地说：“拿到录取通知书的时候，我其实很失望，因为这个专业并非我喜欢的，大学四年和大家的感情也比较疏离。可是这次地震，却让我对这个学校、对在坐的各位有了新的牵绊。”说到这里，她顿了很久。其实大家都不愿意回想地震时的场景，虽然我们都平安，但看到其他地方的灾情，还是非常难过。
“5·12地震时，我正好从老家回学校，当时离学校也就两公里的路程了。灾难发生时我整个人都是懵的，家人的电话也打不通。可也就在那个瞬间，我脑海里想的是赶紧回学校，见到同学和老师后，心里肯定就踏实了。那种感觉仿佛是身处异乡却始终能感受到温暖，身边总会有人关心的一种归属感……”她断断续续地讲了很多当时的感受，我们开始哽咽起来，老师们也接过话茬，开始讲述对每个同学的印象、对每个同学的叮咛和祝福。散伙饭时一直都控制得很好的大家，集体陷入了伤感。
那晚的操场特别凉快，耳边时不时传来虫鸣，天空中有好看的月亮，身边的每个同学都依依不舍。很多年后回想起来，每个同学抽泣的脸，操场里明明灭灭的灯光以及夏日的虫鸣都清晰可见。（鱼衣裳）
■寝室里的散伙饭
当年誓要丁克的室友
如今已生二胎
我大学时住的混合寝室，就是寝室里一共四个同学，我在一班，其他三个室友在二班，所以平时不会一起上学，但关系还算融洽。我们自称高新区F4，ABCD不是按年龄来排，而是按身高。
吃散伙饭那天，我们哭成一团，也不知道在哭个什么东西。大家都是四川人，想见面就是一个电话的事情。但那时总觉得，毕业了不哭一哭，就显得毫无仪式感。那段时间，好多班级都传出喝到进医院的新闻，我们也不能怂啊。
从前在寝室里的恩恩怨怨也都随着哭声烟消云散。我和小B曾在寝室里因为作息时间打过架，小C和小D因为上课点名的事情冷战过半个月，小B和小C因为火锅要不要点鸳鸯锅吵到差点翻脸……所有以前以为不得了的事情，在离别面前突然变得可以忽略不计。
在吃散伙饭的时候才发现，原来四年的室友关系，真的可以把陌生人变成亲人。
我们各自说了说今后的打算。大大咧咧的小B立下了仗剑走天涯的志向，要去留学，要去支教，把自己的人生安排得明明白白的。那时的小C正和男朋友热恋，她说她一毕业就结婚，将来要生三个孩子。小D说，毕业后就去爸爸的公司上班，继承家业。
如今，那个誓死要当丁克的小B已经是一儿一女的妈妈，在美国过着自己的逍遥人生；小C在毕业之后和男朋友分手了，直到现在也没遇到合适的男生；小D自己当了小老板。（王提那）
■情侣间的散伙饭
我们连“再见”都没说
相互抱了抱，说了声“保重”
就各自朝相反的方向走了
我大学里的男朋友是我的初恋。我们在一起三年，打过、吵过，分手说过无数次，但直到大学快毕业，我们还一直在一起。那时，我常常幻想着我们结婚的场景，再把自己感动得泪流满面。
7月份毕业时，我才真正尝到了“劳燕分飞”的滋味。他坚持要去北京闯荡，而我只想回成都离爸妈近一点。我们俩都特别想在一起，但又各自非常坚持自己的坚持。于是，在毕业前几天，我们决定在一家自助餐厅好好地吃一顿饭，商量下一步的打算。其实我们心里都很清楚，这顿饭之后，我们可能就再也不会见面了。
那天天很蓝，阳光也好，我们两个的胃口也很好，吃了海鲜火锅，还有牛排。海鲜并不新鲜，牛排也是冷冻过很久的便宜货。但我们还是大口大口地吃着，像在比赛。后来过了很久我才明白，可能是担心自己掉眼泪，才会那么夸张地咀嚼并不好吃的食物吧。
从前两个人吵架时说的狠话其实都是虚张声势，真正的分手就是安安静静，各自离开。那一顿饭是我吃过最冷静的饭，心里面早已经把一切都打算好了。
从餐厅出来，还有阵阵微风吹来，那时他穿着白色短袖和运动短裤，脖子上还挂着我送给他的项链。
我们没有说“分手”，甚至连“再见”都没说，相互抱了抱，说了声“保重”，然后就往相反的方向走去了。
当天下午，我就坐飞机飞回了成都，坐在飞机上还不断打嗝，全是劣质牛肉、冷冻海鲜的回味。
那一别之后，我们再也没有见过面。今年过年，听大学同学说他快结婚了，新娘也是黑色短发。（申圳）
从小学到大学，毕业了那么多次，吃的散伙饭哪怕当时吃得再伤感，现在也是连在哪儿吃的都回忆不起来了。唯一还有记忆的，居然是大学毕业时的鸡汤敬酒。
说起也是好笑，我不会喝酒，属于喝一口昏一个钟头那种，在外面更是一滴酒都不会碰，哪个劝都不管用。大学毕业那次散伙饭，照例应该是全班同学不醉不归喝翻全场，不过我还是坚持滴酒不沾的基本原则。同学跑来敬酒咋个办？回敬一碗鸡汤啊！于是那天不管男同学女同学都喝得醉眼朦胧满脸通红，只有我在那里努力地灌着鸡汤。酒敬了一轮又一轮，我也就一个桌子接一个桌子地舀鸡汤喝，最后好几桌的鸡汤都被我一个人解决了，等其他同学想起来还想喝一口的时候发现只有肉没有汤了。
那天到底喝了好多鸡汤我记不得了，不过记得很清楚的是后来起码半年我连鸡都不想看见哈哈哈。（王紫薇）
作为中文系学生，我们班大学四年就没正正经经搞过什么活动，男女生互相瞧不起，都坚持“既然看不惯就不要瞎凑合”。因此在我记忆里，大学毕业前那顿散伙饭应该是我们班搞得最隆重的一次班级活动了，也不知道是因为终于意识到了“以后再也不会见面了”，还是突然发现彼此也并不是那么讨厌。
那次散伙饭，班上的男生表现出了前所未有的热情，在二十多年前的当年，居然非常洋气地策划出了一台可以坐下五十来个人的西式自助餐，地点就在学校的学生活动中心。所以，当我一走进那间平时周末用来开舞会的宽敞空间时，看到四张乒乓球台子拼成的巨大饭桌上，摆着一支支造型优雅的花束，一个个雪白的盘子旁，不锈钢刀叉发出晃眼的光时，那种“哦，从此我们就将走向社会”的提示感油然而生。（张西辰）
我们班大学毕业散伙饭给我印象最深的，是班上男生合伙收拾我们班上一个脚踏两只船的男生。
这个男生在校外有个女朋友，但大学四年，他又始终对我们班一个女生暧昧不清，甘之如饴地享受我们班这个女生的照顾。据说班上的男生早就看不惯了，于是在这个男生给老师敬完酒回自己座位上时，有男生悄悄朝他脚下丢了块大大的西瓜皮，花心男生正边走边频频回头给刚敬过酒的老师寒暄，然后，叭的一声，他就当着我们所有人的面，结结实实地摔了个四仰八叉！所有人齐抬头，但就是没有一个人伸手，就这样，他足足在大家面前躺了两分钟。（周一菲）
新闻推荐
■本报评论员陈曦良好的家庭教育，离不开父母与孩子的有效沟通，相互理解。孩子学习成绩下滑，一家人可以坐下来心平气和地讨论...
四川新闻，讲述家乡的故事。有观点、有态度，接地气的实时新闻，传播四川正能量。看家乡事，品故乡情。家的声音，天涯咫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