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川胃”在印度过年

●杨小云

因为先生工作的原因，我跟随他到印度已一年有余，住在新德里。说起过节，咱比不了印度节日之多，唯有春节，和他们最大的排灯节有得一比。最重要、最相似的一点就是：全家要团聚在一起吃顿团圆饭！可是，在印度不仅很难大吃大喝，就是平常吃饭，对于我来讲，说多了都是泪。四川人的胃，可能是世上最挑剔也最顽固的胃。

在这里，中国人吃饭是个大问题。因为这个国家基本吃素，走哪儿都是素食店，很难见到肉食店。其次，口味与国内差别大，他们无处不用咖喱，什么都要加咖喱，调换胃口、偶尔尝试一下可以，但要让最挑剔的“四川胃”顿顿吃素食、顿顿吃咖喱，简直令人“生无可恋”。好在先生的公司非常人性化，为了令国人安心工作，先安顿好中国胃，公司专门办了食堂，从国内高薪聘请大厨。

只是，大厨和我们家属一样，最难为的是买食材。这里的普通菜市场、小摊小店，全卖各种蔬菜。当然，也有专门的肉店和大型超市，但只有羊肉、鸡肉、鱼肉，对于爱吃猪肉的四川人来讲，买猪肉是个难题。新德里有一个很大很有名的自由市场，很远，只有那里有猪肉卖，半扇半扇地堆在地上摞成小山，不像国内给你分好“五花”“二刀”各个部位，我们甚至都不知如何下手。有家属尝试合买，做出来的猪肉老得那叫一个难嚼，再也不敢买了。

这里也有几家韩国店卖进口冰冻猪肉，味道和国内一样，只是价格几乎翻了三倍。当然，超市里也有从中国、日本、韩国进口的醋、酱油等调味品，当然价格也是翻番。为了中国胃，我们还是忍痛要买。所以，大部分人发扬中国人不怕艰苦、克服万难的精神，每次回国，都不远万里迢迢，从国内背来各种干货。其中，最常见的是各个地方包装好的腊肉、咸肉、火腿、香肠。而说起香肠，又是一番痛与泪。

过年了，国内无论南北，哪一方没有香肠腊肉吃呢？以前在成都，哪一家不是自己动手制作呢？可是这里肉不好买，肠衣更不可得，的确没办法做。据说之前有中国人做了香肠挂在阳台上晾，有人投诉。这下，大家再也没法做，更没法在阳台上挂香肠腊肉了。

虽然知道是“豆腐盘成了肉价钱”，但胃里藏着乡愁。大家还是前赴后继，万里迢迢从国内背来各种干货，比如海带、各种菌类、各种干菜、苕粉等，还有各种咸菜、腌菜、酱，甚至还背来家乡的干挂面。无论北方人还是南方人，大家食物共享，互相学习交流。如此，家属也练就了百般手艺，我们反倒在印度吃上了天南海北的中国之味。当然经过改良，因为食材取之不易。

今年在印度过春节，来自天南地北的家属带上各自的娃一起聚餐，餐桌上热闹起来，算是自救自娱吧。火锅因为简单好做，成了不分南北的“家常菜”。锅是从国内特地背来的，底料来自国内各地，南方人讲究一些，要用油炒香后再加水煮，北方人简单，直接加水一煮。

聚会通常先来一顿羊肉火锅。印度的羊肉不膻不腥，非常鲜嫩可口，北方家属背来的芝麻酱调一点，南方家属背来的豆瓣酱调一点，再加上印度本土的香菜、大蒜，以及各种蔬菜，还有湖南鸭脖、广西螺蛳粉、湖北豆干、四川腊肉、云南火腿、西安凉皮、东北红肠等。对了，还有汤圆粉，南北咸甜都有，趸货家底都掏出来了，十八般手艺也都使出来了。顽固的习惯改变不了，大家快乐地大块朵颐。中国人的中国胃，无论在哪儿，都反刍着乡愁。

在这个印度小区，印度人在门口摆放各种神像，我们中国人的家门口，贴上了传统春联和福字。这些都是先生的公司请人从国内带过来的，发给一户一家的中国家庭。从门内传到门外的，是每一家温暖幸福的欢声笑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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