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亭接短亭
改革开放四十年来,家乡同祖国其他地方一样,可谓“日新月异”,而尤以交通变化最大。现在的年青人和小孩子(十岁以上者),出门只有一两公里远近,只要有公路通车的地方,都要打的,小车接送而不愿走路。其实只要没有什么急事或送运物资,走路也是一种锻炼,也是一种难得的人生享受。随着交通运输的发展,机械化运输逐渐代替了人力、体力运输。人的运输功能(肩、挑、背、抬的基本功能)也逐渐退化。现在很多年青人“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甚至不知道以前的道、路究竟是个什么样子,更是觉得老年人在讲天方夜谈。
现在就借一句古诗:长亭接短亭,聊聊古代的道与路是什么样子。
川南道路
川南处于巴蜀之国四川的深丘、浅丘或深谷(壑),浅谷(壑)地带,古代的道与路也没有北方平原的通衢大道(或大路),可以行走四轮车。而是根据地形修的随高就高、随低就低、随直就直、随弯就弯的石板大路(亦称官道)。一般来说,每块石板的长度大约三市尺(100cm),宽1市尺或1.2市尺(30-40cm),厚度3-5市寸(10-16cm)不等。过于悬空的地势则修堡坎,过于险峻的山岩则凿栈道,多半只能容许一人一骑通过。如有人从对面过来(或背、挑、肩、抬),则要互相打招呼曰:“克罪”“请让”“借光”,等等,表示互相谦让。打空手的行人听到下力气的人打招呼,马上停步,或让之山壁,或躲于路侧,等下力者先行通过。若有抬轿者过,则弯下身去,给轿子让路,如是牲口(马、牛、猪)通过,则提前于宽道或岔道边让路,以便牲口安全通过,同时也保证自己安全。如过往凶猛的打人牛,吆牛人老远就给对面来人打招呼:克罪,克罪,这牛儿有点性子啊,对方行人马上闪开,以防不测之灾。
所以,凡是通州达县的道,或路都是一色的石板大路,以便通邮(传递上级或朝廷的文书、命令)。为了快速传递,或加速传递,于是在要津之处(通往四面八方的地点)设驿。驿派驻驿丞,管理吃(伙房)、住 (宿店)、行(主要是马、人(脚力、挑夫、轿夫),其规模根据需要而设置。随着人口的增加、货物的交换,士农工商出行方便 ,重要的驿就不断增加经营吃、住、行的规模,行成规模不等的场镇,这些规模不等的场镇都设在要津(水路码头,如南广镇、李庄镇)隘口(如高店镇、大观镇)。
长亭短亭
那长亭、短亭是怎么回事?这不是指亭的规模,而是指道路的远近。古人为方便行人歇脚、休息、旅行、游览。在大驿的东、西、南,北(如宜宾、泸州)或有旅游观赏价值的地方建亭,简陋的是草亭,豪华的是瓦亭(或琉璃瓦),这种亭也象现在公路上的站牌。一般这种亭距离通州大邑之五里(旧制),相当于现在的2500米。十里(5000米)、二十里(10000米)、三十里(15000米)、五十里(25000米)、一百里(50000米)处。现在上面这句诗就好理解了。古人很讲究礼节,如言“送君千里,终有一别”。特别尊敬的客人或送到五里短亭、十里长亭。有身份的人、有名望的人,感情十分友好的人,还要命仆人挑着酒席到长亭、短亭里置酒相送。
亭上轶事
传说古代江安到叙府(今宜宾)的大道上,有个亭子叫《圣贤愁亭》,为什么叫这样一个名字呢?因为古代江安有个人的浑号叫“圣贤愁”,顾名思义就是圣贤见到了他也会发愁的。为什么发愁,凡是有人路经此亭置酒送行,他都会突然来到亭上,进入酒席之间讨酒吃,无人奈何得了他。
传说一次,有表弟送表兄过亭,为了快乐送别,二人行起了酒令。
表弟说,就以亭名行个酒令吧,先说圣字:
耳口王,耳口王,壶中有酒我先尝!于是举樽先饮而尽。
表兄说贤字:
臣又贝,臣又贝,壶中有酒我先醉。表弟这厢有礼了,举盏入喉。
这时,突然路边走出一狂士,长揖不拜,只对二人打一个招呼:二位有何趣味,不如我来,与君子共乐,如何?那狂士也不等二人回应,说:我就依次而行,愁字的酒令吧:
禾火心,禾火心,壶中有酒我独吞。省得二位公子劝来劝去,鄙人替你二人代劳了。抱壶一饮而尽,然后不知影踪。
从此风传出去,都说遇到鬼了。以后再无人到圣贤愁亭送行了。以后圣贤愁亭也没了。
再讲一个真实故事,一次蟠龙三块石孙瀛洲(地主)走南屏山大道到江安县城办事。是日天下毛毛细雨,孙也打雨伞步行。孙走到万家岩寨门口(海拔700米左右),见一挑夫与一个穿着时氅的路人在路上争执,孙爱打抱不平,走上前去,问啥子事?
挑夫道:客官,我挑着担子上坡,换肩时不慎把这位客官的洋伞(纸伞)挂烂了。我同意赔钱。客官不答应,一定要叫下人赔伞。这里前不巴村,后不巴店,在哪儿买伞赔客官嘛?因此争执,挡了您老过路,实在冒犯,多有得罪,还望海函。
孙瀛洲转过脸去问那人:是这样的吗?
那人回答:确实如此。
孙瀛洲走上前去,咣咣地给了那人两个耳光,打得那人火星直冒。孙大声吼道:看你都是一个有钱人,苏苏气气的(土语,意为很体面的),做事咱个蛮不讲理呢?你要新伞,明场你到蟠龙街上(孙在蟠龙办有推河米加工厂,销上海),糟房酿酒,油房榨油,算是个有钱有势之人),找孙老子。我就是孙老子,老子陪你吃茶(讲道理)。然后向那挑夫说,你挑起走,伞由孙老子负责赔。他敢找你的麻烦。那人听说过蟠龙孙瀛洲孙老子,腔都不敢开。向孙点头哈腰:失敬失敬,在下知罪了。
长亭接短亭,在古代人与人的交往中,特别是以爱情为主线的交往中,演绎了很多凄美的故事,这些故事以诗词歌赋的文学形式记载下来,像宋代词人周邦彦的词《兰陵王·柳》就刻骨铭心地表达了特别浪漫的情怀:柳阴直,烟里丝丝弄碧。隋堤上,曾见几番,拂水飘锦送行色,登临望故国。谁识京华倦客?长亭路,年来岁去,应折柔条过千尺。美人送词人离京,长亭置酒,折柳相赠。这个美人不是别人,正是汴京名妓李师师。当然,现在的三车道、四车道再也看不到演绎这种浪漫情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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