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苦的滋味如芒刺在背
◎春秋
少女情怀不总是诗，还有措手不及的现实。一如痛苦的滋味不总是锥心刺骨，还有芒刺在背。2017年布克奖得奖小说《软刺》向世人揭示的就是此般苦痛的现实。
《软刺》讲的是一个关于成长的“非主流“故事。十四岁少女琳达住在明尼苏达州北部森林的湖边小屋里，她的父母早年曾是嬉皮士，与一群嬉皮士组建了“公社”。琳达甚至怀疑自己只是被分配给这对“父母”抚养的“公产”。后来“公社”解散了。但琳达家依然保留了贫穷、离群索居的生活方式。这让性格孤僻的她更显得与周遭格格不入，甚至被同学叫成“怪胎”。然后，转机出现了……在学校，敏感的琳达察觉到新来的历史老师格里尔森先生内心忐忑不安，开始帮助他。比如在没人肯回答问题时举手。比如接受历史老师的推荐，去参加“历史之旅”竞赛，并以《狼的历史》为题做一次演讲。他们之间的关系开始变得亲近，琳达甚至对老师心生憧憬。但同时，她也发现老师似乎喜欢一个叫莉莉的女生。
另一边，琳达家附近的小屋搬来一对母子——热情好客的妈妈帕特拉和聪颖的四岁小男孩保罗。琳达成了照顾保罗的保姆，并慢慢与这对母子建立起了温馨的“类亲情”关系。正当琳达努力“融入”成人世界之际，却发现这个世界远非看上去那么简单。历史老师与莉莉传出罗生门般的丑闻。新邻居家的男主人回来后，这个家庭骇人的秘密也被一点点揭开。真与假、善与恶的边界开始变得模糊。琳达要以怎样的形式觉醒？又会因此走向怎样的未来？
这世界充满乱象，有时我们选择缄默不语，也许并非因为胆怯，只是无法真正看到全部真相。但好故事就有这种功能，它会让你看到细节，哪怕那些都只是虚构，也会让你无法再继续对现实充耳不闻。无论你是当事人，还是旁观者。
2018年年初，备受关注的《房思琪的初恋乐园》刺痛了无数读者的泪腺与心房。明媚少女与冰冷现实的撞击，带来了强烈的人性震撼。也让“发生在师生间的性侵事件”再次成为舆论焦点。但其实，还有一些“师生关系”，远没有性侵那么显性。却更隐匿，更复杂，且破坏性丝毫不减。
《软刺》中。历史老师格里尔森与女生莉莉的暧昧，以及教授利奥对妻子帕特拉的操控（帕特拉也曾经是利奥的学生）已经不是“师生恋”那么简单了，更像是一种“师生链”，一种弱肉强食，一种精神层面上的食物链。从中不但能看到年龄差、地位差带来的性诱惑和控制欲，更有复杂的动因和微妙的心理，以及所触及的道德底线与法律边缘。
两个故事通过两个悬念展开。历史老师和女生之间的丑闻到底是真是假？到底谁在说谎？而教授与妻子到底谁更冷血？谁该为孩子的死亡负责？真话与谎言、诱惑与惩罚，控制与挣扎，直到故事最后，才以不可思议的形式揭晓。两个故事看似无关，却又血肉相连。仿佛同一个故事的两个时态，让人同时看到它的过去和未来。对“师生链”之所以成为“原罪”有更全面的认识。
《软刺》与《房思琪的初恋乐园》不同之处在于结局，琳达以旁观者的身份躲过一劫。但所见所闻也足以颠覆她的认知与行为，迫使她重新审视和理解这个世界。幸好，琳达最终没有被现实击倒，她有机会反抗和选择。所以，《软刺》读起来并不压抑，而有一种逐渐清醒的力量。
《软刺》可以说是2017年最好看的英文小说之一。去年9月13日，英国布克奖公布了年度入围作品短名单，6本书分别是：保罗·奥斯特的《4321》、艾米丽·福里德伦德的《软刺》（原名：狼的历史）、乔治·桑德斯的《林肯在中阴界》、莫欣·哈米德的《出走西方》、菲奥娜·莫兹利的《爱尔麦特》、阿莉·史密斯的《秋天》。这份名单一面世即引发英国哗然，因为六位作家中有三位美国人，即：保罗·奥斯特、艾米丽·福里德伦德和乔治·桑德斯，大家争议的焦点就是，英国最重要的文学奖——布克奖是不是要被“美国化”了啊？！尽管有些读者不能接受这一事实，但评审团主席劳拉·扬给出了掷地有声的回答，国籍不是问题，他们只纠结于这6本书中哪本最好看。说白了，布克奖在乎的并非“英国”小说，而是“英语”小说。
像艾米丽·福里德伦德这样，女作家处女作写女孩，其实是一种比较常见的出道模式。远的不说，2013年凭《发光体》获布克奖的新西兰女作家埃莉诺·卡顿，处女作《彩排》也是写一群少女的，埃莉诺因这部作品荣获“年度小说黄金女孩”殊荣。
一个不容忽视的事实，就是“女孩”似乎越来越有热度。扫一眼2017年布克奖长名单不难发现，媒体介绍每部作品虽然只有寥寥数语，但以“少女”“女孩”为主题的作品比重很高。这一现象似乎也印证了——不论是时代趋势也好，女权潮流也罢。“女性觉醒”已经成为不争的世界级议题。女性本为弱势，作为弱势中的弱势——女孩。她们的成长经历各不相同，但所承受的成长之痛，正被更多世人所关注。
《软刺》，[美]艾米丽·福里德伦德/著，刘韶馨/译，四川文艺出版社2018年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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