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念林凌：以身垂范、立言立德
林凌（右）是成渝经济区的首倡者
我国著名经济学家林凌于2018年5月25日在成都逝世，享年92岁。林凌是改革先驱，学术泰斗。他是首届国家经济体制改革委员会唯一的兼职委员，两次获得孙冶方经济学奖，被认为是国家智囊。他被评选为建国60年来影响中国经济建设的100位经济学家之一，为我国的改革开放事业做出了卓越的贡献。
林凌的人格魅力和大家风范，影响了后来者，也带出了一批立志致力于改革和民族振兴、国家富强的人，他给我们留下了无尽的思念和许多宝贵的精神财富。
■改革先驱
林凌是改革先驱、学术泰斗，他是我的领导，也是我步入学术研究的引路人，是我的良师益友，我跟林凌相识40年，其中有16年做他的助手，我们之间的感情实在是太深厚了！他的逝世，是我国经济学界的重大损失，也使我陷入了深深的失落感和巨大的悲痛之中。
1979年，我调入四川省社会科学院，林凌当时担任省社科院副院长。当时还不到30岁的我，有幸担任林凌的助手，在他的带领下，一开始就投入到共和国的改革开放大业和以经济建设为中心的发展研究主战场之中。
我跟随林凌参加的第一次调研活动是当时举国闻名的温江生产资料订货会。这次订货会的起因，是当时四川经济发展遇到生产任务普遍不足的困难。企业面临“找米下锅”的窘境。为此，有关单位在温江召开了全国第一次生产资料订货会。由于供需双方直接见面，这次订货会召开不到一个星期，许多企业就解决了生产任务不足的问题。
当时，理论界还在为生产资料是不是商品争论不休，这次订货会的成功召开，一下就为生产资料也是商品提供了充足的实践依据。林凌当时很兴奋，他以这个实例证明生产资料也是商品，并在全国很多场合奋力疾呼，以致当时省社科院在对商品经济的认识上领先于全国。林凌从那时起就一再要求我们从实际工作中去探索理论问题。
从那次开始，我就经常跟林凌出差、开会、调研。从四川省率先开始的扩大企业自主权到首都钢铁公司企业承包经营责任制，到重庆等城市进行综合体制改革试点，到国家体改委参加“358”规划的起草。无论走到哪里我都有一种感觉，那就是他总是眼睛在看，耳朵在听，手在记，嘴在问，脑子在想。白天看到的事情，晚上还要再整理直到深夜，他总是不知疲倦地工作学习。林凌治学严谨，工作高效，一丝不苟地对待任何事情，他的这些优秀品质，足足影响了我一辈子。
■学术泰斗
林凌作为学术泰斗，有着丰硕的学术成果，他所涉足的研究领域遍及经济学的多个方面，包括农村经济、企业管理、工业经济、城市经济、区域经济。他先后担任中国工业经济学会副会长、中国经济体制改革研究会和中国城市经济学会副会长，这也足以说明他在学术上的造诣和学术界的地位。
扩大企业自主权是我国改革初期的重要内容，林凌在四川扩大企业自主权中起到过十分重要的作用，他除了身体力行地参加扩大企业自主权试点工作的调查研究和政府决策研究及相关政策制定与文件起草之外，还发表了很多文章和组织编写了文集，在理论上有一系列建树。
林凌认为，将企业的责、权、利在一定时间内相对固定是非常必要的，在当时企业经济条件和政府财政条件都比较困难的情况下，可以实现逐步过渡，待条件成熟后再进一步深化改革，最终让企业真正成为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的主体。
关于中心城市改革及其在新体制中的作用方面，林凌比较具有代表性的最早论著，是他和蒋一苇于1982年联合给国务院领导同志写的《关于在重庆进行综合试点的几点建议》的一封信，此文获中国社会科学院优秀成果奖。以后，还陆续发表了《发挥重庆经济中心的作用》《关于中心城市改革的几点问题》《论城市改革的“突破口 ”》《论城市改革》《城市商品化与城市开放》等十多篇文章。
从计划经济向社会主义市场经济过渡时期，在当时的历史条件下，对于社会主义是否可以搞市场经济是有很大争议的，林凌以大无畏的担当精神积极主张实行社会主义市场经济。林凌在这40年经济研究中涉及的范围非常广泛，他因其学术思想被后来者仰之为泰斗。
最近10年，林凌又与时俱进地参与了西部大开发研究，提出了建立成渝经济区的构想，他还以学者所独具的胆魄和充分可靠的研究对南水北调提出了不同看法。他一直用他那充满智慧的大脑思考、研究，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
■人生导师
林凌是我国著名经济学家，他具有大师独特的人格魅力和风范，这是所有与他接触相处过的人们的共识。他也在很多方面以身垂范，给了我潜移默化的影响。他是一个求真、务实、奋进、严谨的学者，也是坚定、敏锐、豁达、大度的导师。
求真：抱诚守真、矢志不移。林凌自学生时代起就参加革命、追求真理，进入改革开放新时期后，也给林凌提供了一个能够施展才能的舞台。我国的改革开放是在探索中不断得到深化的，林凌一直与时俱进地站在前列，在学术思想观点上坚持说真话，绝不说假话。
务实：大人不华、君子务实。林凌坚持一切从实际出发，重在解决实际问题，他两次获得的孙冶方经济科学奖都是与实践紧密结合的成果，他要求我们不要从书本出发，而是要深入企业、农村基层调查研究，再写能解决实际问题的文章。
奋进：夙夜在公、求索不止。林凌是一位非常勤奋的学者，甚至可以说就是一部工作机器。他的作息时间就是从早到晚都在工作，困了才想到休息。所以，我在做他的助手的时候，从来没有怕他已经休息了的那种顾虑。在他身上始终葆有一种学术上、事业上的青春活力。
严谨：殚精竭虑、止于至善。在我跟随林凌的那些日子里，几乎任何一次调查，任何一次会议，任何一个同志的发言，他都会认真听，认真记笔记，那不仅仅是对别人的尊重，更重要的是作为学者的良好素质的体现。
坚定：风骨高尚、历久弥坚。他对党有坚定的信念，对改革有坚定的信念，他坚定地相信：通过不断改革，我们国家会越来越好。他的坚定还表现在他看准了的事情一定要努力做好，哪怕遇到再大的困难。
敏锐：审时度势、思维敏捷。林凌具有很强的政治敏锐性和社会洞察。最让人惊叹的是，20多年前，他就敏锐地意识到信息化将带来社会的大变革，他已年过七旬还努力学习电脑，并很快熟练掌握运用于写文章、发邮件、浏览信息、查询资料等。
豁达：性格开朗，处事泰然。2008年，已经82岁的他在体检中发现自己患上了膀胱癌，他没有告诉家人，一个人就到华西医院去了，直到手术时才通知女儿.后来我去医院看他，他居然若无其事地说：“已经摘掉了，好了！”他这样笑对人生的豁达性格，常常让人惊叹！林凌还有一副很好的歌喉，在我们聚会的时候大家欢迎他唱一个，他就会很随和地亮开嗓子唱起来，总是让大家非常开心。
大度：心胸开阔，含垢弃瑕。林凌有良好的心态，从不拘泥于任何小事而耿耿于怀，从不参与到别人的家长里短之中，他不说人短、不记人过、不念人恶、不扬人错，总是思大事、虑大局、谋大为。他总是以宽容大度的心态对待别人，他的这种大度使他无论走到哪里都表现出超强的凝聚力。
林凌走了，他给我们留下了无尽的思念和许多宝贵的精神财富，我们会永远怀念他。（文/郭元晞 原载《经济体制改革》2018年第4期，本文有删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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