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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里蟋蟀更叫愁

大众日报 2018-07-07 05:06 大字

流年碎笔□林之云

小时候,每到夏末秋初月明星稀时,院角草丛,葡萄架下,厨房内外,便会响起蛐蛐儿的叫声,此起彼伏,时疏时密,似乎要给院子里乘凉的人助兴,或者是彼此之间在呼唤、应答,诉说着什么。

在我的家乡,过去的灶台上一般还多有一样东西,在炉口不远的地方,砌进一两个不大不小的陶罐,利用火炉的余热来温水,天冷时刷锅洗碗用,所以叫温缸。因为常来这儿舀水,周围小环境湿漉漉的,加上灶台暖和,蛐蛐儿就更喜欢呆在那里。温缸的盖子,也是粗糙的陶制品做成。有时候,循着蛐蛐儿的叫声,冷不丁掀开那盖儿时,就能一下看见很多蛐蛐儿,大小不一,突然遭到曝光,它们便吓得爬来跳去,不一会儿就没了踪影。也有个别慌不择路的,直接跳进温缸,一命呜呼了。那些蛐蛐儿个头不大,体色偏浅,有的身轻如燕,一跳能蹿老高,有的个头很小,只会爬来爬去。后来才知道,那叫中华灶蟋,也被称为“白蟋蟀”,性格温和,不善格斗,与田间的蟋蟀不是一回事儿。

蛐蛐儿的学名叫蟋蟀,是一种古老的昆虫,存在至少已有1.4亿多年历史。

蟋蟀还有一个名字叫促织,和它的鸣叫的时节相关,中国很早就曾有“促织鸣,懒妇惊”的说法。晋人崔豹在《古今注》里说:“谓其声如急织也。”意思是蟋蟀的叫声如织布机的声响,仿佛在催促织女赶紧飞梭忙碌。有的也叫作趋织、催织、纺纱娘等。北朝《木兰辞》里的“唧唧复唧唧,木兰当户织”,就是这个意思。《古诗十九首·明月皎夜光》里也写过:“明月皎夜光,促织鸣东壁。”诗人杜甫的《促织》这样写:“促织甚微细,哀音何动人。”宋代杨万里则在《促织》诗中写道:“一声能遣一人愁,终夕声声晓未休。不解缫丝替人织,强来出口促衣裘。”更是说出了“促织”名字的来历。

写蟋蟀最好的,还要数蒲松龄那篇脍炙人口的《促织》,小说写得出神入化,有穿越,有幻觉,有悬疑,有想象,有人情,有世理。我常常想,如果用《动物总动员》那样的现代电影手法拍一部蒲氏的《促织》,一定会非常好看,说不定风靡全球。

蟋蟀与中国人的生活密切相关,和文学的关系也就丝缕紧连,在诗歌中,它出现得更早。《诗经》中《唐风·蟋蟀》专门以蟋蟀为题,以之作为人生时光的比兴。《豳风·七月》虽然写的是季节变幻,但对蟋蟀短暂一生的准确概述,至今仍被广为引用:七月在野,八月在宇,九月在户,十月蟋蟀入我床下。

在古人的笔下,蟋蟀的叫声,常常作为悲秋、怀乡、愁生之共鸣。米芾在《水调歌头·中秋》写:“砧声送风急,蟋蟀思高秋。”李清照在《行香子·七夕》写道:草际鸣蛩,惊落梧桐。正人间、天上愁浓。

出现在白居易《夜坐》里的蟋蟀声,是诗人夏夜感伤独对秋风时最忠实的陪伴,一声声叫走了影影绰绰的夜色:斜月入前楹,迢迢夜坐情。/梧桐上阶影,蟋蟀近床声。/曙傍窗间至,秋从簟上生。/感时因忆事,不寝到鸡鸣。

有意思的是,蟋蟀还出现在有些外国文人的作品里。英国作家狄更斯有一篇小说,就叫《炉边蟋蟀》,在法国昆虫学家、作家法布尔的《昆虫记》一书里,蟋蟀得到了全方位的观察和细致描写。

1980年代,中国诗坛上曾经有过这样一段佳话。台湾诗人余光中写下一首诗,叫《蟋蟀吟》,写他在台湾听到一只蟋蟀鸣叫于耳边,恍惚间怀疑它是从童年的家乡“逃逸”过来的。四川诗人流沙河很快就写了一首长诗《就是那一只蟋蟀》,作为应答:

就是那一只蟋蟀/钢翅响拍着金风/一跳跳过了海峡/从台北上空悄悄降落/落在你的院子里/夜夜唱歌//凝成水/是露珠/燃成光/是萤火/变成鸟/是鹧鸪/啼叫在乡愁者的心窝

2018年春天,这位以《乡愁》一诗广为人知的“乡愁”诗人,度过他89年的漫漫人生,撒手仙逝。但他身后留下的乡愁,却还在那个岛屿上久久弥漫着,徘徊着,氤氲着,浓郁着——

那一只从祖国大陆跳过去的蟋蟀,还在那里蛰伏,繁衍,鸣叫,呼唤着谁早日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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