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侯候祖父曾仅仅是一个温暖的词汇正如对父亲而言父亲
·文/侯 候·
“祖父”,曾仅仅是一个温暖的词汇。正如对父亲而言,“父亲”估计只是一串支离破碎的故事。因为,祖父已经离去六十五年,那时父亲刚满四岁。
老屋院子后面就是墓园,上上下下挨挨挤挤一大片,爷爷却没在其中。按照乡俗,农历七月半要为先祖烧袱纸、春节要上坟。记忆里,知书达礼、孝善诚俭的父亲一次也没做过,我一直不得其解。但,他会把听来的关于祖父的一些故事反反复复讲我听。
祖父虽世出乡野,家境贫寒,但幼时在私塾饱读古书,后来辗转求学,考入当时四川东部地区最高学府川东师范学堂(西南师范大学前身),在乡邻的慷慨资助下完成了七年制师范学业。祖父学成回乡兴办学堂,执鞭杏坛,先后担任县乡学校校长、县文教督学,一时成为宗族骄傲。
每念及这些,父亲总是绘声绘色。虽从未见证,早已记不起父爱,但洋溢一脸的幸福和骄傲。关于祖父离世的事,父辈很少提及,但院子里的老人们忆起祖父都啧啧称赞。我只知道祖父是在土改后不久溘然离世的。祖父什么也没留下,连一张照片也没有。倒是在随后动荡的岁月,因为祖父头上并不光彩的“帽子”,父辈们远离了校园、丢掉了工作,回到农村开始艰难度日。
虽素未谋面,我却从小对祖父有着不尽的想念,脑海总想象着他的音容笑貌。渐渐长大,我开始深切感受到,身体里流淌着的和祖父相同的滚烫血脉。也曾试图寻找关于他的只言片语,遗憾的是始终一无所获。
随着对那段岁月的深入了解,我终于明白,父亲的“忘祖”源于深入骨髓的谨小慎微,既使在当下的大好时代,也无法抹去担惊受怕的阴影。而我,从参加工作后,就执意坚持每年春节去祖父的墓地。因为那里住着我的祖父!因为我坚信那段历史已不会重演!
祖父的墓其实并不算远,翻过老屋后的山梁,下一坡再拾级而上,横过几片旱地就到了,不过四五里路。第一次去,眼前荆棘丛生,满是荒芜。同行的三伯用砍柴刀辟出一条路,躬身钻进去,乱石坟堆才依稀可见。没有香火,没人祭拜,生死两茫茫,祖父就数十年地如此孤寂!
我虔诚地伏下身子,把头低下,再低下,紧紧贴住杂草地,奢望能听到祖父一声“孙儿”的亲切呼唤。这代表晚辈的一拜,迟到了半个多世纪,但承载的实在太多太多。我想,祖父应该会在他破败的房子里露出久违的微笑。
以后的春节,同我一起给祖父上坟的要么是三伯,要么是堂兄。一晃又是十余年,父亲依然没去过。眼看父辈日渐苍老,晚辈渐渐成人,年前我提议整修祖父的墓,平整一下简单立块石碑。没想到父辈们一致强烈反对,老家侄女儿讲,二伯竟把我拟写的碑文撕成粉碎。
我知道,他们为了子孙的安稳,生怕节外生枝。择了一个周末回到老家,反反复复地给父辈讲现在国家的大好政策,我说仅是不想祖父的坟头再任杂草疯长,不想这些子孙连自己祖辈的名字也不清楚,终是打消了他们的思想顾虑。一车石子、几包水泥、一块墓碑,几天时间功夫,祖父的墓地就打理了出来。整个过程我都没有参与,其实我并不在乎样式和质量。
今年除夕下午,一大家人第一次集体去给祖父上坟,扶老携幼、一路温馨。这段本不长的路,父亲用了整整六十五年,才如此走近。八十四岁的二伯扔掉拐杖、取下帽子,颤颤巍巍吃力地带头屈膝叩拜。大家都没有多少话语,亦无伤悲,只是默默注视着碑版,记住该记住的,忘掉该忘掉的……
鞭炮在空旷的山谷响起,青烟升腾、香烛若现、纸幡飘展。墓园成了真正的墓园!
回到家,翻看在墓前的合影,我蓦然懂得,不管是父辈们一直的缄默,还是我的执拗,都源于同样的念想,都源于血脉深处的守望。正如铭文上的句子:
喜乐忧愁,皆归尘土;不论是非,唯念恩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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