体悟丹州别样的韵味
■银笙
多少年我都不知道城市还有不同的韵味。就像我出生的宜川县城,当然够不上“市”的规格,自然谈不上什么韵味。只是从年少起,我知道在荒蛮的陕北,故乡小城是个“旱了九州收了柳沟”的好地方,重重叠叠的山被密密的山林包裹着,南河、西河汇集在县城边成为仕望河,终年流淌青草气息的清凌凌的水流向黄河,成为少有的绿飘带。
离开故乡已60多年,但乡情似磁铁一样吸引着我。多少次梦中从郭硷沟砍柴归来,疲乏的双腿几乎迈不动,突然看到南城门洞上的匾额“古丹州”三个鲜红的字(宜川是古城丹州),到家的欢快立即充盈全身。我也多次梦到骑在东门外石龟的脖子上,背倚高大的石碑,眼望凤翅山,山下曾牺牲了不少攻城的解放军战士……
作为州城,丹州是小而灵秀的。城墙围成一条小船,东、西、南、北街和正街、中山街齐聚了小城的繁华。城内多街巷,随意拐个弯就进入别的街巷,每条街巷都藏着说不尽的故事。少不更事的我,因那些年熬过三年自然灾害的“苦日子”,家家都为吃饱肚子费尽心思,我也随大流去开“小片荒地”,自以为人一生先得吃饱饭,对小城人无论贫富都想法设法把孩子送进学校读书的做法很不理解。
走出校门,我幸运加入新闻队伍,各种知识让我开阔了眼界,既认识到读书的迫切,也认识到故乡的厚重。宋仁宗康定元年(1040年),因西夏屡侵扰边境,宋代大教育家范仲淹临危受命,担任陕西经略安抚副使兼知延州,从南方带来和他一起参与“庆历新政”、并共同办教育的教育家胡瑗担任丹州推官。胡积极为他的帅府出谋划策,“更阵法、治兵器、开废地为营田”,振兴了士气,同时为丹州教育煞费苦心。随后范仲淹又举荐后来被尊为“宋代理学大师”张载任丹州云岩县令,首创崇圣书院,并定期办班讲学。州城宜川也以例办起州学,在陕北也许是最早的。他们的这一番作为,将读书的种子深播在宜川土地上,使尊师重教成为乡人延续的传统。据史料不完全统计,从宋代到清末,小县出的进士、举人就有100多人。
丹州长期形成的勤劳宽厚、崇文尚武的血液浇灌了一代又一代宜川人,也哺育了我等子孙。不少人渐渐明白,读书能改变自己进而改变社会。从上世纪九十年代起,用文化助推经济的概念成为不少人的共识。
浓郁的文风加速科技融入人生。过去传统的农耕方式很难改变“穷日月”。我记忆中好的川原地亩产小麦不过二三百斤,自给自足还难混个“肚儿圆”,至于“富足”只能是空想。这些年,勤劳的家乡人奋发图强,在不到3000平方公里的大地上整治出40万亩果园,其中96%为优质苹果,年产超50万吨,不仅畅销全国,还打入俄罗斯、加拿大、美国等国际市场。我见到不少乡亲腰包渐渐鼓了,苹果成为百姓增收致富的“大产业”。壶口瀑布让宜川成为中国最具魅力文化的旅游名县。我们那代人时时怀念的老贾家稠酒,现在演变成“宜川稠酒”,成为市场上的“抢手货”……喜讯不断传来,偏隅一角的小县交通与国家南北东西的两大动脉相连,县城的栋栋高楼沿县川、南川、西川不断扩展,美丽的彩虹桥把儿时怅望的石沟坪紧紧拥在城的怀中,面积早已突破船城多倍。这些消息使居住在古都西安的我心中流过股股暖流。古典与现代交融,高原粗犷与灵秀青绿匹配,古来边陲跃进现代文明,高雅审美嵌入世俗生活,到处是创新与发展的痕迹,我终于明白这才是故乡现今别具一格的韵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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