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萝卜章”如何连闯数关？ 人剖析腾讯老干妈事件3大疑点

腾讯和老干妈的纠纷仍然在持续发酵。按照腾讯的说法，腾讯和老干妈进行合作后，老干妈未按合同付款，因此向法院申请冻结老干妈名下价值约1624万元的财产。而按照老干妈的说法，老干妈从来没有与腾讯合作过。对于腾讯QQ飞车给老干妈做广告一事，之前并不知情。

据贵阳警方通报，系3名犯罪嫌疑人伪造老干妈公司印章，冒充该公司市场经营部经理，与腾讯公司签订合作协议。其目的是为了获取腾讯公司在推广活动中配套赠送的网络游戏礼包码，之后通过互联网倒卖非法获取经济利益。

7月2日，某广告业从业人士老王（化名）向红星资本局表示，从外行视角来看，是3个蠢贼伪造公章，通过和腾讯的合作骗取网络游戏礼包码，逻辑看似是自洽的，但内行不会相信，存在很多疑点。

疑点1

资质审核

腾讯的法务审查时为什么没有发现异常？

2019年4月26日，腾讯互动娱乐事业群QQ飞车手游运营总监赵斯鹏宣布了一则合作消息：“老干妈”将成为QQ飞车手游S联赛最新的行业年度合作伙伴。红星资本局注意到：2019年，QQ飞车手游S联赛的宣传场景上多有老干妈品牌的露出。根据QQ飞车手游S联赛的官方微博，“双方”还推出了QQ飞车手游限定款老干妈礼盒。

公开资料显示，该比赛的时长大约为3个月。7月2日，多名广告业的从业人士都向红星资本局表示，按照这一次合作的量级来看，很难相信3个人就可以搞定一切，这件事情仍然存在疑点。记者从业内人士处获悉，在广告业内，一般双方在进行合作时，部分前期工作，比如策划案和美术方向会与合同同步进行，但具体执行都是有了确定的合同才会开始。

“中间会经过法务、采购、运营和财务等一系列的流程。”一名广告业内人士小胡（化名）告诉红星资本局，其中，负责法务的工作人员会负责确认投广告一方的具体情况。据介绍，在双方进行合作的时候，首先可以根据对方使用的邮箱后缀等信息来初步判断对方的身份，而且，一般法务会要求对方提供营业执照、开户行信息以及其他相关材料。“所以腾讯这个事儿感觉也挺乌龙的。”小胡感慨。

老王向红星资本局表示，在这个案例里，腾讯完全可以通过正常渠道确认合同签订者是否有对应资质，签合同的人的职务头衔够不够格。“从上市公司的角度，腾讯的法务确实存在一些瑕疵，公司内部的合规性和内控上都存在一些问题。” 网经社电子商务研究中心特约研究员、上海正策律师事务所的律师董毅智表示。

疑点2

素材来源

合作中需要的大量内部素材从哪里来？

老王还告诉红星资本局，从外行视角来看，是三个蠢贼伪造公章，通过和腾讯的合作骗取网络游戏礼包码，逻辑看似是自洽的，但内行绝对不会信，这件事还存在很多疑点。比如，根据QQ飞车手游S联赛的官方微博，曾推出了QQ飞车手游限定款老干妈礼盒。照片显示，老干妈瓶身的瓶贴和瓶盖都有了相应的变化。

“这些物料的制作，比如说瓶贴的尺寸，这都是需要‘老干妈’方面提供的。” 老王表示，而且在方案制作的时候，至少需要用到CI（指企业识别系统）和部分市场数据，这3个人得有大量不会被识破的内部素材。那么，这些素材是从哪里来的？此前曾有网友在论坛表示怀疑涉嫌犯罪的3人是老干妈的前员工，但老干妈的多名工作人员告诉红星资本局，这3人没在老干妈工作过。

另外，据贵阳警方通报，涉嫌犯罪的3人是为了获取在推广活动中配套赠送的网络游戏礼包码，之后通过互联网倒卖非法获取经济利益。老王以游戏礼包码的发放举例：如果兑换码是随瓶发放、购买可得，那就会涉及到老干妈的印刷和包装的问题；如果是随活动发放，那又会涉及到中奖名单和游戏绑定账号的问题。

“无论是哪一种方式，双方都会涉及更多的沟通，居然没有暴露出问题？如果（‘老干妈’方面的）执行细节总是出人意料，腾讯却一直没起疑心，这本身也很奇怪。”老王说。

疑点3

付款方式

业内很少出现结束合作再打全款情况

按照腾讯的说法，腾讯和老干妈签订了一份《联合市场推广合作协议》，腾讯投放资源用于老干妈油辣椒系列推广，腾讯已依约履行相关义务、但老干妈未按照合同约定付款。为此，腾讯向法院提出查封、冻结老干妈1624.06万元财产的请求，该请求获得了法院的支持。

广告业从业人士小赵（化名）告诉红星资本局，按照现在披露的情况来看，“老干妈”在QQ飞车中的投放不是一次性完成的，像这种情况，一般都是结一部分钱再继续往后做，不可能到最后再统一结钱。

而小胡也向红星资本局表示，广告业内对打款没有统一的规定，具体要看双方是怎么协商的；但是一般来说，不存在完成整个合作、还一笔钱都没付的情况。在此期间，腾讯为什么没有产生丝毫的怀疑？

红星新闻记者

律师解读

根据当事人申请 法院可以采取财产保全措施

“为什么法院发布了民事裁定书老干妈公司才知道这件事？”、“老干妈公司接下来怎么做？”、“腾讯是不是要找3位冒充者索赔？”网友在关注该事件的同时，也提出很多疑惑。针对这些疑惑，记者采访多位知名律师对此事进行了解读。

法院发布民事裁定书是否草率

华南理工大学法学院副教授、执业律师叶竹盛：法院的裁定没问题，申请财产保全是商业纠纷中常见的行为，法院一般只会对被申请人进行初步审查，只要有理由，保证金足够就会进行裁定。申请财产保全不仅为了防止判决生效后，对方没有清偿能力，还为了防止一些公司得知被起诉，对财产进行转移。

陕西渭临律师事务所律师张春林：根据我国民事诉讼法第100条的规定，人民法院对于可能因当事人一方的行为或者其他原因，使判决难以执行或者造成当事人其他损害的案件，根据对方当事人的申请，可以裁定对其财产进行保全，法院采取保全措施的，可以责令申请人提供担保。因此法院基于腾讯公司的申请，在提供了保险公司的财产保全担保后，可以对老干妈公司进行财产保全。

老干妈如何维护自身利益

北京市一法律师事务所律师周兆成：老干妈公司可以就法院财产保全裁定提起复议，也可以向法院申请解除保全，是否解除保全由法院查明事实后进行处理，如果老干妈公司认为腾讯公司申请保全对其造成损失，其也可以依据《民事诉讼法》第一百零五条规定向法院起诉腾讯公司进行赔偿。

叶竹盛：如果该案像警方通报的那样，那么腾讯也是受害者，如果腾讯起诉错了，也是因为被骗了，腾讯不应该去承担错误起诉和错误查封的责任。除非老干妈公司能够证明被冻结的资金影响到了公司具体业务，比如这笔钱急用于投资或者交货款等，有这样的损失，老干妈公司可以向腾讯索赔。

腾讯下一步应该如何索赔

周兆成：如果查明属实，老干妈公司并未与腾讯公司签署合作协议，那腾讯公司与老干妈公司之间就不存在民事上的合同关系，法院一般情况下会中止民事诉讼进程，待刑事判决结果出来后再进行处理。在此情况下，民事诉讼方面，腾讯公司也可以采取向法院申请撤诉，解除保全等措施，并就相关损失向三名犯罪嫌疑人主张赔偿。

上海锦天城律师事务所律师邓学平：如果公章是假的，并且那三个人跟老干妈公司没有任何关系，那么腾讯只能向这三个人主张广告费，而不能向老干妈公司主张。如果这三个人根本没有履约能力，却私刻公章、冒用老干妈的身份缔约，有可能涉嫌合同诈骗罪。如果罪名成立，那就不是民事纠纷，而是上升到刑事犯罪了。

红星新闻记者 蓝婧 潘俊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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