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案说法 从“昆山案”看什么是正当防卫
本报记者吕贵民
“昆山案”引起社会广泛关注，更引发人们对“正当防卫”“防卫过当”的热烈讨论。在现实生活中，如何正确区分正当防卫、防卫过当？
【案情回顾】
8月27日21时30分许，江苏省昆山市震川路发生一起宝马轿车驾驶员持刀砍人反被他人所杀案。公安机关查明，案发当晚刘海龙醉酒驾驶宝马轿车，载一男两女行至震川路，向右强行闯入非机动车道，与正常骑自行车的于海明险些擦碰，双方发生争执。经双方同行人员劝解，争执基本平息。这时刘海龙突然下车，上前推搡、踢打于海明。虽有其他人相劝，但刘海龙持续追打，后返回宝马轿车拿出一把砍刀，连续用刀击打于海明的颈部、腰部、腿部。击打中砍刀甩脱，于海明抢到砍刀，并在争夺中捅刺、砍击刘海龙五刀，刺砍过程持续七秒。刘海龙受伤后跑向宝马轿车，于海明继续追砍两刀均未砍中。刘海龙跑向宝马轿车东北侧，于海明追赶数米被同行人员拉阻，后返回宝马轿车，将车内刘海龙的手机取出放入自己口袋。民警到达现场后，于海明将手机和砍刀主动交给民警，称拿走刘海龙的手机是为了防止其打电话召集人员报复。刘海龙后经送医抢救无效于当日死亡，死因为失血性休克。
【检察官说法】
陕西省人民检察院公诉二处处长谭鹏表示，正当防卫，指对正在进行不法侵害行为的人，采取的制止不法侵害的行为，对不法侵害人造成一定限度损害的，属于正当防卫，不负刑事责任。根据《刑法》第20条规定，为了使国家、公共利益、本人或者他人的人身、财产和其他权利免受正在进行的不法侵害，而采取的制止不法侵害的行为，对不法侵害人造成损害的，属于正当防卫，不负刑事责任。
防卫过当，是指防卫行为明显超过必要限度造成重大损害的应当负刑事责任的犯罪行为。《刑法》第20条第3款规定：“对正在进行行凶、杀人、抢劫、强奸、绑架以及其他严重危及人身安全的暴力犯罪，采取防卫行为，造成不法侵害人伤亡的，不属于防卫过当，不负刑事责任。”这是刑法为了鼓励人们同暴力犯罪作斗争，扼制严重犯罪，稳定社会治安，有效保护被不法侵害者合法权益而作的规定。
谭鹏指出，正当防卫需满足4个条件：防卫行为必须针对不法侵害行为；防卫行为必须针对正在进行的不法侵害行为；防卫必须针对实施不法侵害者本人；正当防卫不能明显超过必要限度造成重大损害。防卫过当主要有两个特征：在客观上具有防卫过当的行为，并对不法侵害人造成了重大损害；在主观上对其过当结果具有罪过。正当防卫和防卫过当的主要区别是防卫行为是否明显超越了必要限度。
谭鹏认为，根据本案事实及现有证据，检察机关认定于海明属于正当防卫，不负刑事责任。主要有以下理由：
1.刘海龙挑起事端，过错在先。从本案的起因看，刘海龙醉酒驾车，违规变道，主动滋事，挑起事端；从事态发展看，刘海龙的不法侵害步步升级。
2.于海明正面临严重危及人身安全的现实危险。本案系“正在进行的行凶”，刘海龙使用的双刃尖角刀系国家禁止的管制刀具，属于刑法规定中的凶器；其持凶器击打于海明颈部等要害部位，严重危及于海明的人身安全；砍刀甩落在地后，其立即上前争夺，没有放弃迹象。刘海龙受伤起身后，立即跑向原放置砍刀的汽车，于海明无法排除其从车内取出其他凶器及驾车撞击等可能性。虽然砍刀易手，但危险并未消除，于海明的人身安全始终面临着紧迫而现实的危险。
3.于海明抢刀反击的行为属于情急下的正常反应，符合特殊防卫要求。于海明抢刀后，连续捅刺、砍击刘海龙五刀，所有伤情均在七秒内形成。面对不法侵害不断升级的紧急情况，一般人很难精准判断出自己可能受到多大伤害，然后冷静换算出等值的防卫强度。法律不会强人所难，所以《刑法》规定，面对行凶等严重暴力犯罪进行防卫时，没有防卫限度的限制。检察机关认为，于海明面对挥舞的砍刀，所做出的抢刀反击行为，属于情急下的正常反应，不能苛求他精准控制捅刺的力量和部位。虽然造成不法侵害人的死亡，但符合特殊防卫要求，依法不需要承担刑事责任。
谭鹏说，正当防卫的实质在于“以正对不正”，是正义行为对不法侵害的反击，因此应明确防卫者在《刑法》中的优先保护地位。实践中，许多不法侵害是突然、急促的，防卫者在仓促、紧张状态下往往难以准确地判断侵害行为的性质和强度，难以周全、慎重地选择相应的防卫手段。在事实认定和法律适用上，司法机关应充分考虑防卫者面临的紧急情况，依法准确适用正当防卫规定，保护防卫者的合法权益，从而树立良好的社会价值导向。
【记者点评】
正当防卫制度设立的本意就是惩恶扬善，这在此案的处理中得到了体现。人身安全是每个公民最基本的要求，面对来自不法行为的严重紧急危害，法律引导、鼓励公民勇于自我救济，坚持同不法侵害作斗争，司法负起倡导风尚、弘扬正气的责任，检察机关依法保障人民群众的正当防卫权利，公民的人身安全就会得到有效保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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