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洛农妇邓竹娥替夫还债二十载
这几头猪也是邓竹娥还债的希望。
本报记者 王天洋 武丹 文/图
从1996年算起，整整20个年头里，除了睡觉，农妇邓竹娥全部的时间都用来盘算挣钱的法子，就是为了能早点还清丈夫生前留下的债务，这是一位72岁的老妇人做了小半辈子的“工程”。
3月23日，记者驱车来到山阳县银花镇上店子村，刚下过雨的秦岭深处，干净得愈发沉寂。山脚下的两间土屋前，邓竹娥独自一人坐在石阶上择猪草，看到记者，她站起身，两手不停地摩擦着裤腿，拘束地笑着，说“我去把脸洗一下”，转身往屋内走，屁股上的补丁摞了一圈又一圈，“长”成年轮。
创业失败，没钱娶媳丢了儿
眼前的邓竹娥脊背有些佝偻，走起路来也踉踉跄跄，但20年来发生的一幕幕，却仍历历在目。
1962年，邓竹娥与上店子村青年杨立海结为夫妻，婚后丈夫入伍三年，初中毕业的她被村上聘为“先生”，开始10年的教学生涯。谈起当年教50个小学生，老人分明还有一些自豪。
民办教师的工资少得可怜，要靠丈夫背矿石挣钱养活4个孩子和一个老人，实在太艰难，邓竹娥毅然辞掉教师的工作，回家务农、带孩子。可谁知道，她刚辞职不到半年，民办教师全部转正，享受国家待遇，而她到现在也只能享受每个月60块钱的民办教师补助，“我悔得肠子都青了”，她说。
1993年，丈夫杨立海凭着背矿学到的经验，在自己的家乡寻来一条矿脉，借钱开始开采。第一年，他带着大儿子尝试炼金，投入不多，但是也没有收入。第二年，他从银花镇信用社贷款2万元，扩大规模，招来几个工人，准备大干一场。由于矿床质量不高，每吨矿石产出的黄金只有3克，不够付工人的工钱，时间一天天过去，矿上入不敷出，吃饭都成了问题。
最后，金矿倒闭，欠下工人工资和一堆外债，家里已经穷得叮当响。夫妻两人只能在家自己炼金，小打小闹。因没钱给女方付彩礼，二儿子婚事泡汤，儿子一气之下上吊身亡。这一年，他才23岁。
接连丧亲，女人撑起一个家
同年10月，婆婆最终也没耐住对孙儿的思念，在悲痛中服毒自尽，撒手人寰。
村里的工人估摸着杨立海东山再起的希望不大，纷纷前来讨债，尽管都是几百上千的债务，照样压得他们喘不过气来。
1996年6月24日，按照约定好的日子，本村一位村民带人上门讨要789.1元工钱。本想着半个月时间炼出的金子刚好够付，可天公不作美，硬是下了半个月的雨，矿石不能磨成矿粉，根本没法炼金。眼看要钱无望，来人带着兄弟准备装粮食、伐树，甚至要把家里唯一的家具——装粮食的柜子拉走。“开矿没挣来钱，还让人把家都搬走了”，爱面子的杨立海想象着日后要面对的嘲讽，争执中，不愿连累妻儿的他偷偷喝下炼金用的氰化物，一命归西。
“这一天，我记得清着哩，就像是天塌下来了！”邓竹娥把头埋进怀里，用手悄悄地抹掉眼角的泪，没有让它流下来。
从那儿以后，邓竹娥带着三个儿子，背着一身债务，开始了艰难的还债之路。
艰难度日，替夫还债守诚信
“穷不负债富一半”，采访时邓竹娥把这句话重复了三遍，她告诉记者，就是再穷也要把别人的钱还完，做一个守信用的人。
1994年丈夫开矿时向镇信用社贷的2万元，邓月娥每三个月还一次，光利息每年就得4000元，这是她最重的债务。一个妇道人家，没有出过远门，靠务农的收成，一边供孩子上学一边还钱，根本就是天方夜谭。于是，蒸馒头、做挂面、卖豆腐、下秧苗、挖地、养猪，甚至上山砍柴背到街上卖……只要能挣到钱的办法，她一个都不错过。期间为了供三儿子念完高中，连门口的树都卖掉了。
可是祸不单行，2010年一个晚上，邓竹娥在地里干完活，下山回家时不小心摔倒，被石头茬子戳坏了左眼，当即晕倒，从此，她左眼失明，再也不能上山干活，为治病又新欠下债务1000元。
可就是这样，邓竹娥昂起倔强的头，每天天不亮就出门，天黑了才回家，拼命干活，累出了腰椎病，几个指头都变了形。债一家一家地还，街坊邻居看在眼里，也是满眼理解和同情。她清楚地记得，欠商洛一家叔侄两人500多元，他们一分没要，还让她保重身体，“人家辛辛苦苦背矿石挣钱，每公斤才1元钱，一下免掉那么多，我心里真过意不去。”去年底，邓竹娥连本带利地还完了信用社2万元的贷款，总共12万多。开矿时欠下工人的工钱，埋葬婆婆、丈夫借的钱，只剩下500元。她告诉记者，院子里已经种上了黄姜、猪苓、天南星等药材，她还养了几头猪，债今年就能还完。其实，养了几十年猪，邓竹娥从来舍不得吃猪肉，看样子，今年年底她和儿子就可以大大方方地吃肉了。
如今，31岁的小儿子还没有结婚，陪着母亲守在那50年的老房子里。老人说：“这些年家里光景不好，娃儿跟着也受了苦。等把账还清了，再把现在的旧房子翻新，给小儿子娶个媳妇。”
编后
写罢商洛农妇邓竹娥替夫还债的故事，让人唏嘘不已。一方面，一个山村农妇在经历了山崩地裂般一连串打击之后，债台高筑，贫病交加，还能几十年如一日坚守诚信，矢志不渝，着实让人敬佩。另一方面，欠债还钱，本来是天经地义的事情，邓竹娥的故事之所以在山乡大地传为美谈，某种意义上正折射出当今社会诚信精神的缺失。
人无信不立，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从个人层面提出的“爱国、敬业、诚信、友善”，是新时期每个公民最基本的道德规范。诚信是一种品格，一种修养，一种美德。如果人人都讲诚信，和谐，文明、富强的中国梦一定会早日实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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