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岭牧心
屈龙杰
心情,是一款昂贵的奢侈品。若是清净了,再喧闹的嘈杂里都能看得见平和,听得见细柔。打坐佛前,面目虽平静而心里起着波澜,终究是烦乱的。好些时日,我的心里总被一些杂乱撕咬着,纠结得饭茶不香,身心日夜不能安宁。
赶趁着春末的温和舒适,我决定到秦岭的深山里去舒解这心结,选择的地方是商南县的金丝峡。出长安城,沿着沪陕高速走,喧嚣一页页地落在身后,山的眉目也一步步青秀起来。夹在两山间的公路蛇一样游挤在秦岭的指缝里,频繁进出的隧道交替着明灭,轮回在阴间阳世一般。聒噪的心忽然有了些许的妥协和收敛,竟然允许眼睛在一片葱翠中被山里的新奇所吸引。
高速公路出口到山门,数百个农家小铺镶嵌在蜿蜒的山路两边。转过一道弯,山崖脚张贴着一挂小楼,水泥浇筑的院落平整干净,边角两棵树上的樱桃红红地点满了枝梢也铺排了地面,一路之隔,一绺淙淙的河水叮咚着,身心当下都喜欢了,于是就在这小楼里住下来。
屋内和屋外一样的整洁。女主人敦实齐整,男人去打工了,儿子带着女朋友趁“五一”的假期从陕北回来帮母亲料理营生,小伙子在外经见了一些世面,想接过母亲按照自己的想法改善和发展,他给我描述想法的时候眼睛里明亮地闪着火花,我知道那是团希望的光,这光很是感染了我。
女人烧的木耳豆腐,清炒的山椒野笋都对胃口,一壶玉米酒入口粗涩,舌根的回味是一丝辛躁的苦,却正契合我心里的滋味,再喝一口竟就不觉得苦了。桌上的菜才散乱地吃了几口,酒壶就空了,小伙子又续了酒,留我一个人想心事:许多事体和经见固然匪夷所思,但天地之造化谁又能预见和更改?惯常的标准是给别人看的,你究竟会是尊重还是漠视自己心底里的声音?世间的人都在忙着追逐名利,名是什么?自己用汗水换给自己的枷锁,无名的人永远在天地间走得自在。利是什么?不过是证明你曾经钩心斗角地保管过一堆低俗的证据而已。
酒壶又空了,小伙子不再热情续酒。搬一个有源音箱在屋外,借着酒力,我在泥泞的河畔呼出一口浊气,放开嗓门渲泄心中的块垒。忽然间身后掌声雷动,原来是周边旅馆几十名在深山里消磨孤寂的男女,在这反差巨大的境地里竟对唱歌有了特别的新鲜。麦克风开始在他们的手中流转,群山的回响里,听着或悦耳或刺耳的声音,我的心突然就静了。原来,世间的一切甚至连同这声音都会是这般的千差万别,没有刺耳怎会显现出悦耳?重要的是你会用什么样的眼睛和耳朵去鉴别。
枕着酒意和山风还有少了浊气的襟怀,一夜无梦的酣睡被一片清脆的鸟鸣吵碎了,好些年走在纷纷扰扰里竟然没有过这样的清晨。掀开窗子,吵我的一群精灵惊愕地飞到对面的崖畔上更起劲地叽喳。烂漫在它们身后的是一丛丛粉粉的山桃花,看不出因为盛开在深山没人喝彩而有一丝的怨恨和懈怠,满眼都是绽放的认真和孕育的希望。
似乎被他们感染了,我下了楼。女人的准儿媳正用一种中空而四边贮水的柴炉烧水,炉眼里添了许多柴禾,她曲着身子鼓着腮帮吹,或许是柴禾湿,她被熏得眼圈湿红。忽然一口气,火苗“噗”的一声就跳出来,女子揉着眼睛笑了。进屋拿来杯子和新产的绿茶给我摆放在院坝的小桌上,炉子上沸腾了,很快,茶杯里就舒展出了一片澄澈的绿。
山里的气息清新得很骄横。鸟儿们没有因为缺少欣赏者而放弃歌喉,山桃花只沉醉在自己给自己营造的烂漫里,小伙子的想法稍嫌稚嫩但却是揣着的希望,女子要从陕北远嫁到陕南,要改变熟悉的过往开启新的人生,他们都在坚持着自己的坚持,也都在憧憬着自己的憧憬。我在想,只要有梦给自己看,何必又委屈自己迁就别人眼里的条条和框框?
女子来续茶,刚才湿红的眼睛恢复了明丽和柔媚,回看她刚才吹动的炉膛燃得正旺,尽管刚才是那样的被死烟紧紧缠绕过,但因为确信自己的心里揣着火种,调适之后,并没能妨碍它此刻的熊熊燃烧。
我知道,我该离开了,当然不只是秦岭。我知道,我该踏上了,当然也不仅仅是一道新征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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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南新闻,新鲜有料。可以走尽是天涯,难以品尽是故乡。距离商南县再远也不是问题。世界很大,期待在此相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