筒子楼逸事
□李宗益
20世纪90年代,我曾住在钟灵毓秀的千佛山脚下的一栋筒子楼内,一条走廊串连着许多个单间,走廊两端通风,楼道内人声鼎沸,烟火弥漫。那是山东某高校的一处青年公寓。
这栋楼外墙未刷水泥,裸露着红砖,因为岁月的侵蚀而呈现暗红色,背阴处爬满了青苔。上下五层,每层的布局几乎一模一样。楼内狭长的条形,房间紧密排列在楼道两边,中间约为2米,每层30个房间、每间20平方米,过道两厢是对门对户的单间。楼内无浴室与厨房,更别说有电梯。
走廊成了厨房,两端摆放着简单的厨具。煮饭的燃气器具五花八门,蜂窝炉、煤油炉、酒精炉,最好的是煤炉灶,烧的液化气罐。学校禁止烧电炉子,只有藏在屋内床下,烧饭时才拖出来使用。楼内整年烟熏火燎,走廊的墙壁也被渐渐染成烟黑色,楼道里本来就只有4盏不亮的微弱灯泡,时间一久,也变得越来越灰暗,即使大白天,也显得幽深昏暗。
这栋不知建于何时的老楼,内部设施老化,停水停电是常有的事。楼内的住户,几乎每家都备盛水容器和蜡烛,以备无水缺电时应急。
那时,我们最烦心的是盥洗室下水道经常堵塞,里面污水横流,有时还会漫出流入房内,从楼上淌到楼下,住户们叫苦不迭。倘若遇到厕所堵塞,那味道和感觉更是语言无法形容,成为大家心中的阴影。
楼道内堆放着蜂窝煤、废旧自行车、破纸箱等各种各样的杂物,挤占着本来就不宽畅的公共空间。著名相声演员姜昆与唐杰忠合说的《搬家》,丝毫不夸张,在走廊穿行真得左移右挪、时时提防脚下。盥洗室堆放的垃圾一堆堆,扫也扫不净。最不能忍受和尴尬的是排队上厕所。每天早上,男女老少都挤在这里,个个脸上显示着焦急和痛苦的表情。
楼里特别乱。有天早上,204室的孙老师一出门就问我:昨晚你听见动静吗?没有啊,我说。她又说:也不知是
谁,在我房门前放了个半旧马蹄表。205室校图书馆的老秦问她:最近你
得罪什么人?有没有
仇人?她头摇得像拨
浪鼓。老秦为她分
析说:表就是钟,为
你送表寓意送终
(钟),你要小心
点。突然,小孙老师头一拍:想起来了,我就举报了两家偷用电炉子的。那段时间楼内用电老出事,学校明令禁用电炉子做饭,校方来人做饭时连续查过几次,发现立即没收还要罚款。当天孙老师就报了案。这楼很难有隐私可言,一间
间房直对着楼道,一开门房间里面就一览无余。住户门前都挂个门帘布,白、兰,黑颜色居多,讲究的绣着花图案,时间长了上面也都是一层黑灰。楼也不隔音,房间里稍微大点的声响,邻居便能听得一清二楚,但凡遇到男欢女爱、争吵打架,便会成为大家一段时间的八卦话题。
这里每天从早到晚,交替进行着锅碗瓢盆交响曲。每到饭点,楼道里烟雾腾蒸,油盐飞溅,噼里啪啦的炝锅声此起彼伏。油烟混合着菜香弥漫整个楼内。我下班回家穿过走廊,他(她)们握着铲子或勺子都向我打招呼,那情景不亚于在部队时,随首长检查训练,只不过战士们挥舞枪炮,他们则是铲勺。
筒子楼浓浓的烟气裹挟着友情,弥漫楼上楼下边边角角,也挤进住户的心田。有人上班是面对面的同事,下班则是门对门的邻居。拆迁前一天,楼前聚集了二三十人,有人合影留念,有人对着老楼拍个不停,似乎恋恋不舍。
如今,筒子楼已渐行渐远,淡出人们的视线。短短十几年,城内居住条件得到了巨大改变,家家户户住上了宽敞明亮,水、电、暖、气功能齐全,上下有电梯的单元楼,但筒子楼的经历依然刻在我的脑海,成了一个永不磨灭的时代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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