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草药的馨香
防风
柔弱的肩,依然扛着坚硬的风。
但,你防。用你全部的力气,打通阻塞的路径。
但防不胜防的风,无孔不入,从关节进入神经。
但你依旧是防,从周身的关节里,驱赶风邪,祛风解表,解痉,胜湿止痛。
不计较草本,但根粗壮,细长圆柱形。
茎单生,不依靠盘根错节的吹捧。
叶丛生,扁长的叶柄,擎起复伞花形。
迎接着风霜雨雪,在草原,在砾石山坡,和丘陵。
深厚的土壤,越发锻炼了宽容、持久的耐性。
在滚烫的药锅里,倾注一腔热情。
拣去杂质,除去芦头,抢水洗净;
捞出,润透后切顶刀片,晒干,通风。
防风炭,炒至外黑内褐,喷凉水灭尽火星。
炮制一个一个细节,精益求精。
辛、甘,微温。膀胱、肝、脾入经,以辛为用。
外能祛风寒风热而解表、止痒,中而能祛风湿以止痛,内而能祛风以止痉。
在一句句汤头歌里,平仄着温润的药效功能。
音符飘荡,上上下下的尾音很温和,疏散风邪,实得防风之名。
皮肤解表止痒,肌肉除痹止痛,筋脉则止痉熄风。
一把小镐,无论风寒、风热、风湿,沿着山路,寻觅着治疗病患的表证。
痹证,以筋脉挛急、屈伸不利、肢体疼痛。
哦,医治。用防风的缕缕柔情。
我不知道,防风的发汗、解热镇痛作用,暑假的书包里,有它遗落的叶子和助学的感情;
我不知道防风的抗惊厥作用,有时半夜惊厥而起,想起了刨防风的欢快情形。
显微镜下,球菌丛生,病毒横行。
防风,抑制,抗病。
镇静,抗炎,抗过敏,促进免疫,抗凝。
防风,在中药家族里,以智慧和魄力,摇醒病魔缠身的噩梦。
哦,我似乎有些感动。
在药厨上,我标注着一棵普通防风的姓名。
远志
远志,居然以小草的乳名,让清代诗人龚自珍喻写雕虫。
九边烂数等雕虫,远志真看小草同。枉说健儿身在手,青灯夜雪阻山东。
不被重用。愤世恨情。龚自珍借喻远志,自如应用。
但毕竟,细叶,卵叶,根入药,性随情,味苦、辛、温,入心,入肺,入肾经。
安神益智,祛痰止咳,消解痈肿。
是远志,并不小看小草的俗名。
地气,接在根上;志存高远,无需搜肠刮肚地明证。
葽绕弱茎,细叶蓝花,杂居草丛。
然后,挖出;
然后,揉搓,去骨,肉身,药性。
筒状,拘挛不直,中空;
肉已破碎,皱纹纵横。
木心梗骨,坚硬,不改初衷。
主咳逆伤,补不足,除邪气,利九窍,益智慧,耳目聪明;
附子毒,杀天雄。
定心气,止惊悸,益精;
治心神健春,坚壮阳道,去邪梦。
神经衰弱,健忘心悸,多梦失眠,只方剂一页;
坦荡,汤药抚慰多年沉积的心痛。
志向,孕育在大山风雨;
骨气,炮炼在春夏秋冬。
汤药和丸药的滋味,已经把白天和夜晚,熬成一个济世的身影。
不只是一味,药方的汤头里,远志只是药厨里拉开的一个品名。
莲心淡泊,远志宁静。
方寸当归,独辟蹊径。
哦,小草有远志,相依在平生。
知母
知母,是毒虫。
我惊骇《尔雅》。但《尔雅》并未辩解。
《本草纲目》则其释名:宿根之旁,初生子根,状如蚔蝱,故谓之蚔母,讹化为知母。
蚔蝱乃蝎样毒虫,有很多细长的触脚,如知母之外貌,根茎下部着生数条细小须根,犹如蚔蝱,故名为蚔母。
生物学性状释名,才让我回到当年挖药的情形。
直到夜里,直到指甲隐隐作痛,才知道那是剥知母留下的毛病。
扛着一把镐头,挎着筐,满山去寻找叫知母的根茎。
先是刨出来,然后,是从大山里挎回家,这是假期的基本功。
然后是剥。用指甲,也用铁丝做成的知母刀,剥着,顺手,任性。
知母可以换钱,到供销社,好的知母可以卖上一个好价钱。我的童年,不知道知母的本经。
青青翠翠,不蔓不枝,韮菜的叶形。
黄白色或淡紫色的小花,簇生。
排成总状花序,蒴果长圆形,不惹眼睛。
知母,主消渴。但无法消解山路上卖掉知母买上书本的渴望心情。
热中,除邪气。山路上中暑,却一镐一镐刨着知母的根茎。
肢体浮肿,下水,补不足,益气。
开学了,书包里,新发的课本粘上了知母遗留的味道,苦寒,微冲。
读着古诗,但不知知母入手阴肺,进入太阳膀胱经。
很难理解的句子。我不懂。
但课本和作业本,与知母连在一起,是另一种药性。
清金泻热,止渴除烦。贫瘠的土地,知母依然保持药理的初衷。
至今,我也弄不懂我剥过的一棵棵知母都被谁吃了下去,但我知道,治病。
那是一味中药,一定是热热的汤,大大的碗,苦苦的喝。然后,再含上一块糖。中药汤,很灵,很灵。
《伤寒》白虎汤,方在石膏。涩滞。
《金匮》酸枣仁汤,方在枣仁。油性。
清热泻火,滋阴润燥。
我的记忆,很难抹去望闻问切的坐堂先生。
热病烦渴,肺热燥咳,内热消渴,肠燥便秘,潮热骨蒸。
知母,走进脉络,沿着方剂,疏通淤堵的脉径。
常常夜里,自己号脉,自己做自己的郎中。
我窃窃地想,知母锁定的药理,一定是一枝奇葩。
□犁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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