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话饮酒 □王开生

仁山智水》谢添作山东是酒乡,鼎盛时期,据说县县皆有酿酒厂。

齐鲁自古多豪杰,尤以梁山好汉群体为典型代表。英雄豪杰自然免不了饮酒,花和尚鲁智深喝了酒,能拳打镇关西；行者武松喝了酒,不仅乘着酒劲,醉打了蒋门神,过景阳冈时,捎带着连“吊晴白额大虫”老虎都一起收拾了,皆所谓:酒壮英雄胆。

通常来说,善武者饮酒,能增武威；善文者饮酒,能助文釆。男士自不必说,女士亦不例外,此中享大名者,当属易安居士李清照,其自14岁始,一路饮至71岁,“昨夜风疏雨骤,浓睡不消残酒”“常记溪亭日暮,沉醉不知归路”“东篱把酒黄昏后,有暗香盈袖”这样的佳句,在词人的日常生活里,俯首皆是。

人的一生中,凡饮酒者,恐怕皆有几次难忘的喝大酒的经历,有些甚至是刻骨铭心、挥之不去。

汪曾祺先生善饮,陆文夫曾有一篇《酒仙汪曾祺》,记下诸多饮酒趣事。汪曾祺十几岁时,他父亲喝酒,即先给儿子倒上一杯,两人对饮,所谓多年父子成兄弟。汪曾祺饮酒逸事不少,如在西南联大求学时期,有一次沈从文先生外出归来,见一人昏坐路边,本以为是流浪难民,待走近一瞧,竟是他的得意弟子,赶紧让两个学生把他搀到家中,用酽茶醒酒。此是汪曾祺有记载的不多的醉酒经历。

山东人喝酒讲规矩,全国闻名,外地客往往摸不着套路,在主人们挨个敬完酒后,多已无还手之力,每每吃了大亏,心生懊悔。的确,酒量一般者谁能架得住主陪三杯,副陪两杯,三陪四陪轮番上阵的打群架模式?客方有时也会按捺不住,欲想插空先敬杯酒,表表心意,定会被无情拒绝,言之破坏了规矩。无奈之客,不明就里,只有任人带节奏的份,焉能不醉?

岛城饮酒,虽不及省内其他地区生猛,却也不可小觑。别处多以喝白酒者居多,内陆地区甚至还有端酒的习俗,即敬者不喝,专给客人喝,美其名曰敬客,实有给“下马威”之嫌。岛上待客擅以啤酒主打,主客平饮,尤以原浆啤酒最显风味,也最醉人。

相比之下,南方人饮酒规矩甚少,在南方做客,若以齐鲁饮酒的固定思维模式待之,难免会险象环生。

十几年前做客江苏苏州,主人敬完第一杯酒后,刚想吃点东西,桌上忽站起一年轻人,端一壶白酒径直走了过来,要单敬。我莫名其妙,说主人才敬一杯；对方说,对,敬完一杯就可以随便喝了。可怜我腹中空空,无端干掉了一壶白酒,胃里顿时翻江倒海,自此长了记性。

习惯上,饮酒一般在午晚间居多,北方有些地区却有喝早酒的习惯,以白酒为最,称早白；近些年亦有流行喝早红、早啤的,当是常年饮酒养成的习惯,我并未有机会眼见为实。

苏州东山古镇有一家老字号饭店,名曰洞庭饭店。早年间,我在苏州作家的文章中知晓该店,曾到此寻访。时饭店依旧保留着上世纪七八十年代的经营样式,餐桌皆是老式八仙桌和木制长凳方凳,常年累月的擦拭,边角已露出了原木色。用餐须先买筹码,饭菜明细以木质水牌一一挂在收款窗口上端,旧气且富时代感。我早上六点多到店,店堂中已有三三两两的当地客人在吃早餐,看样子应是老主顾了。该店以出品苏式汤面和水乡土菜为主打,最便宜的光面,仅售三元五角；虾爆蟮面最贵,亦不过十二三块钱的光景。令我大开眼界的是,当地人仅就着一碗光面,竟然在喝一瓶高度白酒,且美滋滋的,用翘起的二郎腿的脚,不停地打着拍子。

这般浓郁市井烟火气息的一幕,在我的旅食经历中,定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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