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频年 □木筱雨
2021年的春节不像2020年新冠肺炎疫情肆虐的春节让人那么恐惧和慌张。经过了这样一个漫长的抗“疫”期,每个人似乎重新审视了生命与灾难。一路走来,在意外频发、“从未间断坏消息”的世界里,中国人始终眼里有光、迎风向前。对于过年这样一个大团聚的日子,大部分人选择留地过年。
我对年是特别期待的。“大人望插田,小孩盼过年。”这是家乡的一句俗语。小时候,生活清贫,物资匮乏,好吃的东西都要留到过年。于是我热切地盼望着过年,好像焦渴的禾苗等待甘甜的雨露;长大后长年在外奔波,忙着赚钱,忙着成长,忙着在城市落脚,只有过年才有小长假和家人团聚;成家后顾于家庭与孩子,交织在柴米油盐里,更是忙得不可开交,回家过年似乎成了一种奢侈。2021年是我和丈夫老早计划好地回娘家过年,也正好带着快一岁的儿子看看他外公外婆。眼看年关将近,又被“文明迎新春,留蚌过大年”这一政策打乱了计划。虽然早有预感,但还是难掩失落。
听到这一消息后的当晚,我便和父母视频。心里正盘算着如何告诉父母这一消息,毕竟这次过年是婚后第一次回娘家过年。从结婚到生子,已经有四个年头没有回娘家过年了。虽然现在通讯很方便,随时随地都能电话、语音、视频等网络聊天,总归没有见面那么真切。父母本来是打算2020年初孩子出生时来看望我们的,但由于2020年年初新冠肺炎疫情严重,他们来看望女儿的计划也就这样打消了。这整整的一年,他们每天期待能早日见到我和刚出生的儿子。但还没等我开口时,母亲却坚定地说:“霞,今年过年别回来了,听说现在疫情又挺严重,你们在路上也不安全。”在那一刹那间,我突然意识到,这个社会性的历史事件给大范围的普通人留下了印记,这种原本可能还距离我们比较陌生、遥远的体验,却真真实实地发生了,像父母这样普普通通的人的思想也在微妙发生改变。我被父母这种顾全大局的思想所感动,在某种程度上我都觉得我的格局还不及父母,有点惭愧。那天我和父母聊了很多,当然大部分是回忆和年有关的故事。话末,我和父母约定,这个春节我们在视频中团聚。
“千门万户曈曈日,总把新桃换旧符”。老家大年三十下午四五点会在鞭炮声中贴对联。用老人的话讲“这是封年”,“年”是一种怪兽,看到门神爷和听到鞭炮声就会吓走,这样大家才能开开心心地吃年夜饭、分糖果、穿新衣服。当然,大年三十还有一个更重要的仪式就是,夜幕降临时,要“接纸”,就是祭拜祖先,保佑家族顺风顺水,平平安安。这个时候全村的鞭炮声会响起,一个大家族一个大家族的聚在一起,在家门掌事人的主持下,大家跪拜祖先。至于在谁家“座纸”,一般是家族有长者的为先,抑或有喜事的为先。毕竟在谁家“座纸”,谁家的这个年就更热闹,大家一起守年夜,嗑瓜子,看春晚,吃肉喝酒,可谓“爆竹声中一岁除,春风送暖入屠苏”,甚是热闹。
儿子的到来,在父母眼里就是一大喜事。所以,父亲老早之前就和家族打了招呼,今年在我家“座纸”。哥也特意从新疆赶了回来,买了各种我最喜爱的烟花。小时候家里买不起烟花,每逢过年时,我们只是坐在院子里看别人家的烟花,寂静的夜空,被绚烂的烟花划破,那刹那间的繁华让人迷恋,同样烟花易冷,让人失落。从那以后,哥就励志要挣大钱,让家人过上好日子,我记得他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诗是“男儿立志出乡关,学不成名誓不还”。
后来,他便去了边疆当兵,每逢过年时,他都会给家里寄点钱,叮嘱父母给我买点烟花。可父母为了节约钱供我上学,只会给我买几串鞭炮,不过对当时的我来说,已经很满足了。长大后,我便去了山东上学,后来嫁到蚌埠,几乎很少回家过年了。哥当完兵也留在了新疆工作,我俩一东一西,很少见面。尽管,现在的情况好了,却各自忙于工作,忙于生活。所以2021年,也是我和哥约定要一起回家过年的,与其说是回家过年,更准确地说,是为了兑现小时候的期许:过好日子。
这些年来,哥为了这个“好日子”吃了不少苦,他孤身一人在新疆,为了立足,每天只休息几个小时,白天干着两份工作,做教官、管安保,晚上跑“滴滴”。我们的聊天都是争分夺秒,他在任何时候都是轻描淡写地说两句,便匆匆忙忙地关了视频。好在“星光不问赶路人,时光不负有心人”,他也在乌鲁木齐立下了足,有了车有了房,工作也能说得过去。
哥这次过年特意开车回去,除了方便,也许还有另一个目的,他不想让村里人再嘀嘀咕咕地说我们家穷了。其实在农村,过年更是一种攀比,大家三五成群地聚在一起,难免会议论张三家的儿子有出息,李四家的女儿能挣钱。当然,对于这些揣测,一般看外表,看衣服穿的是不是品牌,看有没有开豪车,看给家里带的礼物的多少等等。这几年,我和哥都在外拼搏,很少回家过年,父母过年也没意思,村里人也是说三道四。这是人之常情,但在父母心里却不是滋味,有好几次父母在视频中都给我提到,邻居家的某某某,和我同龄,已经年收入大几十万了,他父母经常来咱家炫耀等等。开始,我并没有在意这些,后来父母有好几次这样说。有一次我突然问,你是怎么知道人家能挣那么多钱的?“哎呀,这还要问吗,你看看人家儿子女儿的,每年过年回来都开的好车,可气派了。”从那天起,我就和哥约定,无论如何,2021年也要回家过一次年。不为别的,就为了给父母长精神。
天不遂人愿。
2020年像过山车一样,大家被疫情弄得慌慌张张,整个世界都陷入疫情的困境中,每个人无不被疫情牵扯着揪心着。后半年好不容易有了好转,但年关将近,因河北疫情反扑,所有地市都加强了防控与警惕,所以很多地市都出台了“留地过年”政策。很多人也和我一样,选择留地过年。
年味,在亲人的畅谈中涌出,一年胜似一年的春潮。可今年尽管到处也贴了缤纷独特的窗花,尽洒胸臆的楹联,还有烟花散尽后的纸屑红,但因疫情,总觉得缺失了那么几分热闹与喜庆。婆婆做了一大桌年夜饭,公公早早地带着侄女放烟花了,儿子开心地直拍手。就在这时,母亲开视频了。
按照时间,老家里刚“接完纸”。透过视频,我发现我们家族的晚辈缺了不少,大部分应该也是留地过年了,他们已经分成几伙打扑克,喝酒,聊天,看春晚了。母亲拿着视频,让我跟长辈们都打招呼,拜年了,大家都在新春的祝福和欢声笑语中喋喋不休,在视频中相互拜了年。
视频拜完年后,母亲最重要的意图来了。在父母心中,儿女平安健康最重要,关于名啊利啊,他们并不在乎。在老家“座纸”就相当于请神,请神保佑儿女平安健康,保佑家族顺风顺水。尽管我没有回去,但该有的礼数一定得有,母亲是希望我能隔着视频,向祖先们祈福,祈福孩子能平安健康。但对于这一习俗,我并不排斥,但也不像父母那么相信天神。不过我知道,这一切都源于父母对儿女们的爱。于是,我和老公带着米奇一起隔着视频祈福了。不过这次祈福,既祈求家人健康,也祈求国家无恙。
母亲看到我虔诚地祈祷后,便开心地向祖先们鞠了躬,桌上的蜡烛这时正熠熠发光,从她的笑容中似乎觉得这一切愿望已经实现了似的。周岁年纪的儿子,并不知道这一切的意义,只是开心得“咯咯”笑,我们又进入了彻夜长谈的视频聊天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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