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伴做锅巴 金坤

现在生活好了，一日三餐也越来越丰盛，但每每吃过以后，砸吧砸吧嘴巴，总感觉无滋无味，不由回味起幼时吃过的美味。

我的母亲做的玉米锅巴，薄如蝉翼近透明，香似花生有嚼劲，脆若麻花却不碎，甜如酥糖吃不腻，不似油炸胜似油炸。至今想来，仍有酥脆的感觉在味蕾上跳跃。

母亲做玉米锅巴时，先把铁锅烧热，再在铁锅里淡淡地抹上一层油，随即倒入凉水。大火烧至水沸腾，把磨得十分细的玉米面慢慢地分散均匀地洒入锅里，不停地用筷子把玉米面与滚水搅拌均匀，不让凝固结块。等到锅内四处热气升腾，冒出相同模样的许多小泡泡时，用铲子把玉米糊均匀地摊在锅内，以不超过抹油的范围为准。改微火至渐渐熄灭，只留余热。等闻到微微的干香，一张宛如山东煎饼般大的玉米锅巴就成型了。用铲子在锅巴周边轻轻一铲，这张锅巴会滴溜溜在锅里转动起来，看着就开心，别说吃了。

老伴听完我的叙述，说，这有何难，我做给你吃。

老伴特意跑了几家粮店，经过层层筛选，购买了玉米面。

万事俱备，老伴照猫画虎，在燃气灶架上不粘锅，沿锅底滴上数滴食用油，添上水把燃气灶开至最大，水沸撒入玉米面，迅速搅拌，见有小泡泡冒出，调微火，并把玉米糊均匀摊平在锅底。为色香味俱佳，老伴别出心裁地撒上一把芝麻。然后，老伴不断变换锅的角度，使火力均匀地覆盖到锅的每一个面，其情状犹如陶艺匠人在细心烘焙一件刚被制作出来的陶坯。关火，余温中，待闻到微微的干香，老伴再把不粘锅从灶上端下来，放在不锈钢架上，利用锅内余热将多余的水气逼出。

我拿起一块细细品尝，老伴听着“咯嘣咯嘣”的咀嚼声，问：味道如何？我答，观之色泽焦黄、食之香脆酥爽，美不可言。听了我的回答，辛苦了半个多小时的老伴，开心地笑了。

只不过，我怕老伴不高兴，有一点没有告诉她，她做的锅巴较之母亲的，还是缺少一种味道。原因就在于，母亲做锅巴时，燃料用的是麦秸、稻草、树枝，烧出来的是“软”火，老伴用的是燃气，烧出来的是“硬”火。“软”火有烟，做出来的食物带有人间烟火味；“硬”火无烟，做出来的食物缺少草木气息。如今虽燃炊具高档、食材丰盛，但唯独缺少了一丝真正的烟火味，所以，我们再难被它吸引，再难被它感动。

其实，我们对一种美食的怀念，不仅仅是渴望其与舌尖碰撞的滋味，更是对当时酸甜苦辣咸的生活体味。与其说怀念的是一种味道、一种食物，不如说怀念的是一种心境、一段岁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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