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籍流转中的百态人生 读肖恩·白塞尔《书店日记》

□路来森（山东）

肖恩·白塞尔，经营着苏格兰一家最大的二手书店，坐拥藏书十多万册。因为开书店，他接触到了形形色色的客人，于是，2014年肖恩·白塞尔就以日记的形式，记录了自己一年的书店生活——这就是2017年出版的《书店日记》一书。

因为是以“日记”的形式记录书店生活，所以，内容比较散乱、琐碎，但归其类，也无外乎三个方面：店主、店员的生活、工作情况，所接触到了形形色色的顾客（买书人、卖书人），还有作为二手书店，外出进书的情况。

作为一名二手书店的店主，肖恩·白塞尔比别人活的更为自由而潇洒，他进书、卖书，分拣书，自己也读书。工作之余，他喜欢旅游、垂钓，打理花园。但因为长期的书店工作，他也成为迪伦·莫兰《布莱克书店》中所评价的书店老板中的一员：“在外人眼里，书店老板多半缺乏耐心、偏执、厌恶交际。”至于想不想改变现状？他说：“一点也不想。”

这主要体现在他性格上的揶揄讥诮乃至玩世不恭上。不管是顾客、店员，还是书商、活动嘉宾，都成为他不失尊重的调侃对象。不过，肖恩有自己的辩解，他说：“记得在买下这家书店之前，我还挺温顺友善的。连珠炮似的无聊问题，朝不保夕的资金状况，与店员和一个接一个没完没了讨价还价的顾客漫无休止的争执，害成我这副模样。”好似，情有可原。

这就不能不谈到顾客了。

顾客，真可谓形形色色。一位威尔士“女人”，经常打电话，寻找十八世纪的神学书，却从来不买；“文身控”桑迪，则把书店作为了他贩卖手杖的寄存点，唯一的可取之处，就是偶尔也从书店买几本书；一些所谓的作家，连基本文句都写不通，却执意要做图书节的嘉宾；身患阿尔兹海默症的肯迪先生，明明可以网购，却偏偏进书店买书，以此来支持实体书店；多数人进书店，只是随手翻检，却从来不买书；更有一些人，进书店后，不断发出提问，只是为了验证或者显摆自己的阅读……凡此种种，难可尽数。

顾客，是爱书人，买书人，也是文化彰显的一个方面。肖恩·白塞尔，在感受买书人的纷纭世态的同时，也感慨真正的爱书人少，而真正懂得书的人更少。遗憾老书商美德的丧失，“那种看一眼封皮就能告诉你出版年份、出版社、作者和该书价值的书商难得一遇，而且数量在日渐减少”。同时，也遗憾“跑书人”的消失——“跑书人”，熟悉书业，认识一批书商，在全国各地的书店里广泛搜罗，再把买进的书装进货车，这些书他们知道能以微薄的利润转手卖给其他书商。“跑书人”，在很大程度上，活跃了二手书市场。

肖恩·白塞尔的销售渠道有多种，如书店销售、电话订购、以书易书、网上销售、亚马逊销售等。尽管“亚马逊销售”，也属于网络销售，但“亚马逊”是一个比较特殊的渠道，在一定程度上，它具有垄断性。肖恩·白塞尔是对之又爱又恨，爱，是因为它也是一个售书的渠道；恨，则有种种，如痛恨“亚马逊”的垄断性，痛恨“亚马逊”的过低价格，更痛恨“亚马逊”，使卖书这种“高雅的行业”“生生变成了凶暴粗野的行当”——过分的商业化操作，使“书”，丧失了它的高雅性。

作为一位二手书书店的老板，肖恩·白塞尔不仅要卖书，还要不断买进书。肖恩进书的渠道有二：一是外出购书，卖家预约或者“闻风”而动；二是卖书人自己送货上门，而更多的，则是前者。

买进一批书后，首先就要进行翻检、分类，这个过程中，每每有“意外的收获”，如：偶然翻检出一封书信、一张明信片；偶尔从一堆书中，发现了一本“初版本”或者“珍藏本”；偶或发现，某一本书，有着名人的“评注或笔记”，如此种种，总会给肖恩一些惊喜，一些期待。不过，更多的时候，却是失望，而这种“失望”，并非是无获的失望，而是一种精神上的“失望”。因为，常常是登门收书时，也是书的主人去世不久的时候，而在肖恩·白塞尔看来：“带走这样一批藏书，好比是对他们人格毁灭性的最后一击——是你抹去了他们存在过的最后一点证据。”是啊，书，是一个人的喜好所在，在一定程度上，书彰显着一个人的性格和修养，甚至于思想，当一个人死亡后，连他的书也属于别人的时候，似乎也意味着他的精神的某些方面的死亡。

《书店日记》内容驳杂、琐碎，除上面主体内容外，还有肖恩·白塞尔对出版商的看法，对版本的见解，对“畅销书”的看法，对“偷书行为”的独特理解，对书店的评价，对“书”的流传故事的记载，以及众多的关于买书卖书的“逸闻趣事”等等。

在文笔上，行文幽默俏皮；写事件，详略得当；写人物，生动活泼，有小说风格。更有一些描写性的语言，极具感染力，读来给人一种极美的享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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