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高考记忆

马英华

1996年6月7、8、9日，是我参加的高考的日子。感恩互联网时代，居然能查到当年的考卷。我特地查了一下语文试卷，也没有钩沉出任何关于高考的记忆碎片。考试内容以及考试地点等具体细节，早已全部清空。

努力想了想，想起两件事，一是考前，妈妈花了60块钱给我买了几盒安神补脑液。补脑液甜甜的，像糖浆。我放在枕头底下，谨遵母命每晚临睡前偷偷地喝一支。很像运动员服用兴奋剂，因为“作弊”而心虚。

高三那年，我们的班主任老师兢兢业勤勤恳恳，从学习到生活、从早操到晚熄灯，盯得我们很紧、可以说是无微不至了。有一次我不小心半夜，从集体宿舍的上铺滚下来，第二天一早，他听说了赶紧亲手给我钉上一块床栏板，防止我再次坠床。

由于我成绩在班级里比较突出，同学们就戏称我是大熊猫——— 重点保护对象。他对我们女同学的考前动员尤其经典，用地道的日照土话说道：你们如果考不上大学，都是回家围着锅台转的料。

另一件事，就是当年的8月中旬，在公布高考成绩的前一天，我和妈妈在我们家的责任田里一起薅草、翻地瓜秧的时候，我忧心忡忡地问：“妈妈，如果我考不上大学怎么办？”妈妈停下手中的活，语重心长地告诉我：“人生的路千万条，高考这条路并不是唯一。”现在回想起来，对于一个只有小学文化程度的农村妇女来说，颇具哲理。

那时候在农村考上个大学是非常荣光的一件事。我和那个时代千千万万个山东农村考生一样，寒窗苦读就为了改变命运，为了告慰父母的付出和期待，我们把所有的元气和灵气，都贡献给了高考。我们的见识和常识都极为有限，考大学，就是心心念念唯一的人生目标。

老师说大学是象牙塔，我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都以为大学里真的杵着一座象牙做的塔；妈妈说以后到城市里生活，就不用风里来雨里去地踹泥了，我就幻想整个城市都是用晶莹剔透的玻璃制作的。

在高考以后的二十多年里，我夜里做梦，还经常会梦见考试。在梦里，每一次，不是忘了带笔，就是没有答完题，或者干脆迟到了要重新考一次……

高考确实改变了我的命运，当年我以优异的成绩考取山东师范大学，后来又考研入读北京师范大学，研究生毕业后，我成了一名出版人，在字里行间耕作，在大北京生活，远离了那个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村，高考完20余年，随着年龄的增长更是格外想念我那遥远的小山村。每想起高考一役，我心中满是深沉的感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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